倒错_二十一、崭新一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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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崭新一刻 (第1/2页)

    到深圳的头两天我并没有见到宁宁,给她打电话,她正在会所里跟几个漂亮男孩喝酒,准备共度春宵。我劝她别过头,收敛点。宁宁咯咯笑,说自己身手敏捷,从不在情场栽跟头,叫我放心。

    新年前一晚,宁宁才从香港回来,她抱怨最近手气不好,在赌桌上输了好几万,要去庙里拜拜。我跟着她去罗湖,车子刚驶进金沙路就碰上一对眼睛,仔细看,才知道那是佛寺的两扇大门,乌黑发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宁宁停车,领我进寺,先上两炷香,求如意富贵。她说大老板常来,因为看中这庙里香火不断,觉得能受神灵荫庇,年年发财。

    我盯着面前的关二爷看,赤脸金身,立眉浓髯。手中一把青龙偃月,脚下一团五彩祥云,武威逼人。

    不过我向来不信,毕竟我妈虔诚礼佛十几载,最终连婚姻都没保住。

    爸爸跟孟蝶阿姨暗里缠绵多年,私情暴露时连孩子都有了。我妈隐忍已久,终于受不了跟爸爸提出离婚。爸爸不同意,倒不是因为爱我妈,舍不得了断这份夫妻情义,只是当时正值综合考核的关键时期,闹出桃色丑闻,恐怕影响仕途。

    爸爸委曲求全,对mama好言相劝。我妈从来温驯,孬种一般,这次却如幡然醒悟,誓死要离婚。

    孟蝶阿姨怀着身孕上门,肚皮微显,坐在我妈面前吃桃。mama桃毛过敏,连连喷嚏,眼眶都打湿。孟蝶阿姨细长的眉梢挑起,只是笑。

    爸爸让她先回家,孟蝶阿姨不肯走,闹孕中的脾气。爸爸很疼爱她,爱到让我吃惊。他当着mama跟我们两个儿子的面摸孟蝶阿姨的肚子,宠溺得像捧一颗明珠。我当时心想,原来这个男人也有情义,可真无耻。

    mama就在这时爆发,忍无可忍,冲上前把一颗软乎乎的桃子按烂在孟蝶阿姨脸上。爸爸失措,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妈。他像是很疑惑,因为从没见过娴静的妻子会显露这副泼辣的模样。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嫉妒,归咎于mama对他深沉的爱。可他未免自作多情,这其实是mama对自己的尊重。

    一个月之后,父母终于离婚,mama临走前砸碎了孟蝶阿姨送给爸爸的青瓷瓶,也砸坏了自己供奉已久的观音像。她总是难以维护我跟我哥,因为没有能力,没有胆量。爸爸的专断跟霸道压迫着她,使她从不敢反驳爸爸的任何观点。而在她离开时,终于大胆展露母爱。她跟我和我哥说,人生路艰,要靠自己,心力足够,就能挺身而过。当时我太年轻,还不能明白,等稍有感悟,命运早已让我痛彻心扉。

    大香炉里青烟袅袅,烛火闪烁。我走上前去引烟,被个和尚瞪了一眼。我朝他笑,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根。大老板正巧从门口进来,宁宁立即折断我的烟,塞给我两支香。

    我没上香,因为心里有所依靠。我好好一个人,有完整的手脚,我的存款越积越多,手术指日可待,离开菩萨我也活得了。

    大老板倒是很迷信,并且信得如痴如狂。他不仅恭敬地敬香烧经,抬手一挥还捐了好大一笔善款。

    宁宁朝我挤眉弄眼,说汪哥哥这次做生意肯定大赚一笔。于是,还没上车宁宁就问大老板要项链要手表。

    大老板不拒绝,但是也没答应,看宁宁的眼神阴恻恻,有些诡异。宁宁察觉到了,挽着大老板的手臂讨好地笑。

    饭桌上,宁宁殷勤地给大老板夹菜,大老板瞥她一眼,问道:“最近哪里野去了?”

    宁宁脸不红心不慌,情话一套又一套:“还能去干嘛,当然是在等你回家。”

    大老板冷笑:“颜宁,别以为我不知道。花我的钱还要给我戴绿帽,趁早滚蛋。”

    宁宁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既然被发现了就跟外面那些露水情缘一拍两散。她的汪哥哥在意她,疼爱她,舍不得真让她滚蛋,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们依然恩爱如初。

    之后的一段时间宁宁当真老实,不是陪着大老板就是帮我去谋职。她在朋友面前吹嘘,夸我绿鬓朱颜,人间绝艳,身材堪比关之琳,脸蛋赛过李嘉欣。可我手术未做,这不男不女的样子哪能做模特,要拍也是yin秽杂志或者三级片。

    宁宁掐痛我的脸,骂我不争气:“哪有人一辈子都当婊子的,这里是深圳,谁认识你啊,什么都可以重头来过。”

    可我重头来过的唯一途径就是手术。我翻存折,算钱,还差几万。宁宁说她替我出钱,我执意不肯,表示手术的每一分都要自己赚。她不能理解,跋山涉水地走来,就差一步,何必要为难自己,这样逞强。

    我说,这对我而言就像一场战争。我为此顽抗二十年,或者从更早开始就把握了自己的隐秘和理想。我将身体打造成枪膛,孕育着灵魂的子弹,它坚硬发亮,无数次被我淬炼。如今蓄势待发,我不许任何人替我开枪,我要亲手射击,痛快地赢一次。

    一周之后,我在城东的迪斯科找到工作,夜场舞蹈演出。会所正经也不正经,合法营业,杜绝卖yin,却允许顾客与舞者发生微妙的肢体接触,只要两厢情愿。

    这里跟晚香玉不同,跳舞的花样丰富。双人钢管,座椅,彩带吊腿,甚至有玻璃池,用来进行水中表演。演出结束,客人点你,你可以陪酒陪聊,也可以拒绝。除此之外,这里大部分演出者都是跟我类似的人。我们用男人的身体过女人的生活,我们讨论rufang,吃药,我们艳羡真正的女人,我们一起去厕所,掏出yinjing撒尿,出来时又将裙角理好。我们受到好奇的目光,追捧的欣赏,有人爱我们的舞蹈,有人恶心我们异样的躯壳。有人理解我们,有人反驳我们,我们游走在社会边缘,被划分在世界之外,但我们没有失去正常的秩序,始终走在自己的轨道上。从某种程度上,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让我感觉安全温暖。曾经我只有一个宁宁,现在,我看到了很多宁宁。

    首次亮相,我穿着裹胸的羽毛裙,裙身缀满银色亮片,头顶两只蝴蝶发卡,薄薄的翅膀不断扇动。有客人用痴迷的眼神看我,他上台与我共舞,掏出钞票,豪爽地掷掉。想拉拢我,但我不肯,赔一个风情的笑就算是回礼。

    两场演出结束,经理来后台找我,笑容堆面,他没想到我有这样的魅力。美得突出,像早有预谋。其实,这不过是做过婊子的一点优势。

    两百的劳务费,加上客人给的小费,有近四百。我小心地揣进兜里,穿上鞋走出后台。

    深圳的冬天要比蛟江温暖,几乎不见雪,吹风也柔面。我走到门口,正要打车回家,忽地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侍应生。身体摇晃两下,砰的倒地,砸在台阶上。紧随其后的两人使劲踹他,烟头戳在他脸上。他发抖,痛叫,低声求饶。

    “他妈的乡巴佬,早看你不顺眼了。”

    “赶紧滚蛋!”

    地上人的蜷缩起来,脑袋埋在臂间,像只烫死的虾。

    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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