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此心安处是吾乡_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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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来的船夫是同一人,此时难免思考船夫口中之人是否是诸葛亮。

    他尚还不可确定,又不想打断老人说话,只想等人聊累了再仔细询问。晚饭后,他得了机会询问细节。

    “我倒不知道那人名字。但是那人有天人之姿,只一看就叫人挪不开眼睛。谈吐间见识颇广,与同行人从南阳聊到建业,人文地理无所不知。夜里还与同行人观星,用木条纸张折了灯,竟能飞到头顶三尺之上,随风下一吹,便趁夜色走远,如同天上星。”船夫像是想起什么,“吾思乘风而去,同披夜幕便是同生同行。”

    赵云一时无言,心里有些酸痛,出仓吹风去,又觉得船行太慢。若是孔明灯能载人远航,此时便要到柴桑。

    船行了一日,次日夜晚到达相约地点,等了一个时辰,赵云才理解为何点名让他来。这般焦急,换了关羽张飞,要冲进东吴地界。

    深吸两口气,且等着。

    再过半个时辰,视线里才出现火把,追着小船。赵云指挥船靠近,一眼便见到船头之人。迫切的等着两船相近,赵云从未如此焦急。

    “孔明。”赵云一手便抓住了诸葛亮手腕,仔细着接应。

    “已叫赵云来接应,将军不必追赶了。”诸葛亮跨步上船,对身后追兵喊道,强忍着不让得意意味流露。

    赵云威名在外,且接了人便掉头离开,东吴船只追了片刻自觉欲无望便退了。

    进仓时诸葛亮换了轻裘,坐在炉火边扒个柑橘,眉眼低垂,看不出心情。

    一月不见,又逢伤重,赵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先言锦囊已看,还是军师无须自责。横竖不对,赵云迟疑间,诸葛亮已叫他过去。

    “过来。”诸葛亮说。他在火炉旁让了地方给赵云,只等人一靠近,便将轻裘毛领拨开。这动作越矩又亲近,赵云一时不敢动,任诸葛亮反复查看。

    侧颈伤处长出了新rou,白嫩嫩的一条,足有中指长度,扎眼得很。诸葛亮忍不住伸手触摸,似乎在确认伤口长好了。

    太亲密了,拇指擦过新rou时酥酥痒痒的,激起赵云一身鸡皮疙瘩。

    “别担心。”赵云微微向后躲开。诸葛亮的手还停在半空,他伸手握住,将沾着他体温但并不足以温热的手塞进轻裘。

    “临行前,使君还说,他日必将虎威将军留予子龙。”诸葛亮说,“虎威将军一身是胆。这般威猛,他日有机会,骑照夜玉狮子独闯曹贼军营,取其项首,也是可能的。”

    他表情恳切,偏生这话听起来不似夸奖,赵云不敢再提长坂坡,摸了个果盘里的柑橘剥开,递给诸葛亮。

    诸葛亮挑他一眼,迟迟不接。等赵云心慌了,才肯拿过去。

    “军师不必自责。”赵云开口说。

    “为何自责?”诸葛亮诧异道,“江夏之行是将军所赠,命数使然。”

    “军师当真这般想?”

    “当然。”诸葛亮说,他低头分橘,还了一半给赵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感觉将军神勇。”他言辞恳切,语调轻松,一副全心全意夸人的样子。

    “况且将军也别无他法。使君将家眷托付将军,若是寻不到小主人怎对得起使君信任?”诸葛亮说,“若真有意在,也是天命如此。”

    此话一出赵云才放下心来,随即问起东吴之行。此行不易,赵云只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聊起来便过了午夜,回房时才意识到忘记询问锦囊之事。他与诸葛亮相处大多这般,话题由诸葛亮掌握,军事机密点到即止。

    不过,锦囊之事尚需考量。他最怕不过诸葛亮自责,这事出的巧合,说不出怪谁,况且他已痊愈,何必抓着不放。

    想开便好,赵云休息前把玩会锦囊,想着日后有机会定要说明心意。

    隔日船只抵岸,却不见接应,找了驻守的士兵询问才知刘备事务繁忙腾不开手,派了张飞来渡口接应,结果因为前有一段河道起了薄冰,晚了些时候,张飞带着车马人手去官路上酒馆喝酒去了。

    诸葛亮沉下脸色,左右不敢言语。

    “让人去叫吧。”只有赵云提议道。

    “这……将军,这路上大一点的酒馆有十多家……还不算小的,一一找过去怕是要等到天黑……”留守士兵唯唯诺诺道,“若是有人拦着,将军便要吊起来抽打,我等实在不敢拦……”

    诸葛亮蹙眉说,“我们先回去。”

    他这话说的在理,江边风大,轻裘也要被吹透,更别说身后士兵只穿着轻袄。

    “军师骑它吧。”赵云将玉狮子牵出来,招呼诸葛亮。

    诸葛亮看了两眼,没有出声,默默绕过玉狮子,随便挑了匹红棕马。一跃而上,拉了两下缰绳便走。

    他此举突然,左右不解,唯独赵云引马追赶,行出五六里,将人堵在一枯死的古树下。

    “孔明?”

    “张翼德果真好样。”诸葛亮说,“恣意徇私,罔顾法纪。肆意鞭笞士卒是何道理!”

    “月前失荆州,地利不便,今日军纪涣散,如何人和。谋事在人,这般轻视,如何谋事。”

    他显然是气急,马不得行,便跳下马步行,好在赵云拦着,最后只在树下来回踱步。

    “先回去,再商议!”赵云说。彼时起了北风,过脸如刀割,诸葛亮披风大敞开,寒风直往腰腹腿间灌,赵云想帮他拉上,又怕火上浇油,只得先拦住对方去路。

    “回去?”诸葛亮一停顿,一偏头望向北方,忽得xiele气一般,“你当知吾乡何处……”

    赵云点点头,趁这机会将他披风拉好。赵云将松开的绑带系好,说,“勿将自己拘束于一方天地,孔明。”

    诸葛亮微微歪头,明亮的眼眸望着他,冰晶不如他眼眸透亮,眸里还带着些许玩味,让人凭空生出想亲的念头。

    “子龙对世事参悟总是这般透彻。”

    “不算。”赵云回答道。诸葛亮暂时没有折返的意思,赵云便陪他在树下稍作停留,“还要请孔明指教。”

    “我不过一南阳农夫。”诸葛亮低笑出声,“谈何指教。”

    “孔明不必推辞。”赵云提醒道,“尚还欠着些债目。”

    “子龙看过锦囊了?”

    “看过。”

    “子龙是偿清了。”诸葛亮说,“我讨得太轻巧。子龙不过搬了几摞书,却讨要这么多。”

    “慢慢还,总能偿清。”赵云将踱步的红棕马牵过来,“先回江夏,再惩处张飞。”

    “我定要撤了他的职位!”诸葛亮笃定说,瞥了一眼和天地融为一体的玉狮子,“子龙总是贴心。”说罢伸出半截手臂拉扯赵云头顶的树枝,雾凇兜头落下,不少冰霜还顺着衣领溜进去。

    “孔明……”

    “先回江夏吧。”

    言罢便打马折返,两人两马穿林而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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