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太遥远的她-4 (第1/1页)

    指针在走，滴答地响。

    外头刚下过一场急雨，Y翳散去後，霁天空阔，碧蓝如洗。

    响应节能减碳，国际学院在午间会关闭教室的电源一个小时，幸得雨歇後窗外清明的光亮，才不至於满室幽暗。

    牧芮湘独坐在等会儿上课的小教室里，支颊凝视着一望无际的蓝，满脑子思绪纠结成团。

    她总觉得余笙最近有点奇怪，估算了下，大约是从开学前两周的那场聚会之後。

    说不出的冷淡，不明缘由。

    发现时，她因为学校的事务忙碌没时间去探询原因，而余笙下半年似也是工作繁重，时常不见人影。

    同样的日子，错开的时间，将别後宛若蛛丝的交集线再度切割。

    反覆拿起手机点开与他的对话纪录，短短几则讯息寂寞地挂在上头，输入方框中的文字被她删删改改，却终究没敢按下发送键。

    回国时决心朝他迈进的勇气，因他突如其来的回避疏离，逐渐成了消失在汪洋中的泡影。

    摆弄手机半晌，她泄气地趴下。

    被余笙突然疏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高中毕业典礼後他把喝醉的她接回家那日，虽然她因为醉酒断片，没记得多少事情，但疑似是在醉後给他添了麻烦，让他之後每次见她都神情尴尬，对话不到两句就匆匆走开，甚至连她出国当天也缺席了。

    明明这一走，谁都没把握能再见。

    但这又怪得了谁？是她在饭局上沾了酒，才落了个醉意朦胧间把他丢失的下场。

    在机场时，余缈把她拉到一旁痛批余笙的不是，不断安慰因为那人没来而几yu落泪的她，还说了等她回来她会抓着余笙让她打。

    她强打起JiNg神，扯出微笑，和余家三人告别。

    然而在验过机票进入安检大厅後，她回头，视线穿过将要阖上的自动门间的空隙，望见渐行渐远的余家人的背影，眼眶顿时红了一圈，泪水喷薄而出。

    抱紧了背包，里头装着余笙给她的笔记本，在周遭的异样目光中蹲下身，眼泪淌Sh了膝盖。

    原来十多年的情谊，一个转身就能被放下；原来横跨年岁的恋慕，经不起一次失和。

    被一颗糖被牵走的心，伞下的温柔注视，困境时的及时解围，哪次不是甜入心坎，温热了心，岂料最後的收场竟是如此宁静淡然，像一出草草结尾的戏剧，留下无尽的空虚和失落。

    但她还是想问为什麽，想听他亲口告诉她。

    只是对当时还得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的她而言，再见彷佛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妄念。

    直到一年半後，有了手机的她重新和余缈连络上，从对方那儿陆陆续续知道余笙的事，封闭在黯淡角落的她犹如被人开了扇窗，金灿灿的光亮洒落，沉寂的恋心悄悄复苏。

    在一段段她不知晓的故事里，在一次次误会解开之後，她终於确定，他心里一直有她的位置。

    所以她和父母经过几番争吵与交涉，放弃名校硕生的资格，放弃旁人认为的似锦前程，选择了回来，只为寻回一个他。

    行得再远，爬得再高，唯有他身边才是她最终的去处。

    回国的那天，她等在行李轮盘旁时看见余笙的回覆，心脏便躁动不已，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她都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然後，伸手搂住了他。

    她下定决心，要为了他变勇敢。他若退缩，就由她主动靠近；他若迟疑，她就给予肯定，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愿意对她敞开心扉。

    但不能否认，恐惧仍占据她心底一角，随时会露出獠牙。

    她最害怕他真的放弃她，走向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人，任她再怎麽努力也无法挽回。

    牧芮湘重重叹息。

    「怎麽叹这麽大一口气？」

    沈安辰抱着教材电脑走了进来，径直走到讲桌前，东西才刚放下，教室的灯便一盏盏亮起，他熟练地将设备电线一一接上。

    「在烦恼下周的研讨会吗？」

    「不算是。」她坐直身子，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虽然那也确实是我近期的烦恼。」

    下周末有个小型研讨会，几位教授会聚在一起分析近几年的情势走向，从区域到全球、亚洲至欧美，针对各自擅长的领域做分享，後半场则会由部分硕博生担任主讲，而牧芮湘正是那其中之一。

    参加研讨会并不是什麽稀奇事，但这是她第一次以讲者身分出席，从被通知那天起她就一直感到不安。

    桌上的论文研究、书籍纸张一层层堆叠，筑起满腹忧虑。

    初到陌生的环境时，她亦是每天活在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下，面对不熟悉的语言和学习模式，她时常头晕目眩，但幸好有余笙的话做支撑，她才能走过最晦暗的适应期。

    他说，不要现在就觉得办不到，不要放弃尝试。

    所以她会尽可能与不安和平共处，按余笙所说努力去尝试，依自己的步调做好该做的事。

    沈安辰温笑道：「别担心，大家都有第一次，就像我们模拟过的那样去做就好，而且教授会找你，代表他对你有信心。」

    她伸直双腿望着投影幕上投放的文件，视线一偏，讲台上温雅的男人被纳入了她的视界，状似漫不经心又似意有所图。

    沈安辰察觉目光，从电脑萤幕上抬起头来，见她像是发呆似地凝视着他，清丽的脸蛋扳成了严肃的老g部脸，嘴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些许。

    「又在想什麽，这麽入神。」他的声音清透，为雨过cHa0Sh闷热的空气中带了点凉，「让我猜猜，是不是在烦恼你那邻家哥哥的事？」

    她一惊，无奈地笑道：「安歌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啊。」

    先前和沈安歌交换了联系方式，对方偶尔会来和她话家常、分享趣事或抱怨糟心事。

    小姑娘的X子活泼可Ai，彷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但凡有任何想说的从不遮遮掩掩，所以有时会「关心」一下她和余笙的事，对这长达几十年的故事略有了解。

    「如果让你不舒服了，先跟你说声抱歉。」沈安辰走到她前面的位子坐下。

    「没事，我也没让她不能跟别人说。」她赧然道：「就是让你听了那麽长的倒追使有点不好意思。」

    「她没说很多，只是特别交代我要多注意你一点。」说起这个meimei，沈安辰一贯出尘的儒雅笑意也有了点人间烟火气，掺了无奈和宠溺。

    「啊，不会吧……」她彷佛能猜到沈安歌说这句话的用意。

    「是的，和你想的大概不离十。」沈安辰从她的表情读出求证的讯号，点点头後道出了真相，「说要是对方让你伤心了，就找机会把你抢过来。」

    「我的天啊，这小姑娘是在想什麽。」牧芮湘拍了拍额头，随後将脸埋入掌心。

    初见那日因为她否认了和余笙的关系，沈安歌便时不时把自己的哥哥推销给她，说沈安辰集万千优点於一身，就是单身资历与年纪相同，若她不排斥可以相处看看。

    一位年华正盛的nV高中生，为了自己兄长扛起媒人身分，还煞有其事地给她介绍，努力想促成一桩美事的模样半分可Ai半分俏皮，常常让她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媒人工作还做得挺全，连对自己哥哥那边都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