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1/1页)

    夜露深重，云雾氤氲，远离尘嚣的蜿蜒山道上，一名背着粗布包袱的瘦削青年正快步往山下走去。此时天寒地冻，草木都结了霜；青年口中呵出的气凝成阵阵白雾，身上却只穿着单薄的麻布衣衫，彷佛无惧寒气袭人。

    刚拐过一处山坳，前方树丛忽地刷啦一响，几条人影窜出，横在狭小的山道间，挡住去路。月光自云间渗入，洒在这些人身上，只见每人脸上皆布满了灰sE斑点，横眉竖目，甚是狰狞。

    然而这些人的面孔再可怖，亦b不过那青年的脸庞。但见他前额凸出，双眼硕大如铜铃，眸sE暗如Si灰，直gg瞪视前方，宛若g魂摄魄一般，教人不寒而栗。

    陡遭恶霸拦路，那青年却是面不改sE，止步道：「在下早已对村长言明，此病症在下也是Ai莫能助，诸位却仍穷追不舍，究竟意yu为何？」

    当前一名虯髯大汉戟指道：「纪高，你花言巧语，蒙骗得了村长，可难道当咱全村都是傻子吗？」

    他身旁一个瘦子也道：「况且你鬼鬼祟祟，非得在这个时辰匆忙离村，若不是心里有鬼，何须如此？」

    纪高唇角上g，笑道：「光凭这点便质疑在下，h兄，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在下身有要事须连夜赶路，难道还得跟你报备不成？」

    另一名黑脸膛的汉子道：「那日老子可是亲眼见到你夜晚在井边徘徊，隔日一早村中便有人发病，若不是你捣鬼，又会是何人？」

    纪高淡然道：「刘兄这话问得忒也无礼，恕在下无以应答。」语罢，举步就要往那瘦子身旁的空隙钻过。

    「休想走！」横路那三人齐声暴喝，伸手就往纪高身上抓来。纪高矮身闪避，说也奇怪，那山道宽度分明已容不下第四人，纪高却仍在一霎眼间，快如电闪地窜出，使得自左右攻来的虯髯大汉和黑脸汉子皆扑了个空，收势不及，直往瘦子身上撞去，「啊哟」连声，三人跌成一团。狼狈起身後，却见纪高人早已在数丈之外，往下坡而去，身法飘忽，简直不可思议。

    「纪高，快给老子站住！」诸人哇哇大叫，拔足追赶。眼见就要接近纪高背後，忽地他左手一抬，一阵青h雾气散逸而出，瞬间将众人包围在内，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麽妖术？」「老刘，快别让他逃了！」「光说废话，你自己怎又不去追？啊哟……这姓纪的着实邪门……」

    吵吵嚷嚷了好半晌，雾气才渐渐散去。三人双手乱挥，好不容易目能视物，却早已不见纪高的身影。

    「人上哪儿去了？」那姓h的瘦子第一个跳起来，yu待追赶，却是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

    「老h你Ga0什麽？」黑脸汉子语音方落，亦是咕咚一声倒地；那边厢虯髯大汉也是相同情状。

    三人挣扎一阵，始终无法起身，只得瘫在山道上大口喘气。那瘦子叹道：「咱三人当真没用，这就让贼人逃了，如何对得起全村父老？」

    虯髯大汉道：「老h，这姓纪的身怀妖法，咱们是斗不过他的了。」言下颇为颓然。

    黑脸汉子忽地扑簌簌落下泪来，布满斑点的脸庞，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扭曲，「咱们这些粗鲁汉子也就罢了，但我nV儿年方十二，这一脸灰斑，无从救治，将来教我如何替她找个好归宿？倘若这一辈子都嫁不了好人家……唉，唉，我可真不敢想。」

    三人相顾嗟叹，陷入愁云惨雾。

    正动弹不得、瑟瑟发抖之际，忽听得脚步窸窣，逐渐往这儿靠近，一路行到三人倒卧之侧，才停了下来。

    三人已被寒气冻得四肢麻木，神智浑沌，夜sE朦胧中也看不清来者相貌。只感觉那人低头端详了片刻，这才一声叹息，开口道：「唉，这回终究还是失败了。」嗓音相当熟悉，却是纪高去而复返。

    「纪高！你……你究竟……」瘦子出声质问，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全，牙关喀喀作响。

    纪高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道：「看来还是得另寻他法才成。」语毕转身缓缓走了。

    「纪……纪……」瘦子和那虯髯大汉相继大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喉音，眼巴巴望着纪高的背影越来越小，没入幽暗山林间。

    一旁黑脸汉子则是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嘴唇越来越紫。蓦地，一片霜花自阒寂夜空中缓缓飘落，停在他的颊上，良久良久，犹自未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