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何人击鼓鸣冤 (第2/2页)


    罗润衣浅浅一笑，仿佛看不出隋遇的疏离，自顾自在床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这是周先生亲手配制的药膏，对于外伤最是有效。”

    隋遇迟疑地接过瓷瓶，不解道：“周先生？”

    “就是县衙的仵作周世敬周先生，他出身杏林世家，从事仵作只因个人爱好。平日里，县衙里谁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受了伤，都是由他医治的。”

    原来是这样。

    隋遇拔出塞子，用食指刮了一坨药膏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他回想起今天见到的人，疑问道：“我今日，怎么没见到这位周先生？”

    罗润衣：“周先生回家探亲去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隋遇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安心涂药。一旁烛光摇曳，映着他低垂的眉眼清俊柔和。光影跃跃，照得他双颊微醺，唇色红润。

    一时间，屋中悠然静谧，落针可闻。可惜，有人并不知道岁月静好为何物。

    罗润衣瞧着隋遇露出的小腿白皙细嫩，含笑揶揄道：“到底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金娇玉贵。大人这皮相，可比女子还要娇嫩。可惜咱们晏海县衙是个清水衙门，衣食住行简朴无华，也不知大人能否耐得住？”

    随遇懒懒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你不刺我两句是会死还是怎样？”

    罗润衣神情真切：“我分明是在关心大人。”

    隋遇涂好脚腕上的伤口，继续擦手腕上的青紫，开始下逐客令：“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慢走不送。”

    罗润衣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罐子，放在床上：“这是用来抹额头上的伤口的，大人记得厚涂一些，罗某自知碍眼，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罗润衣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框时没由来冒出一句话：“大人，今日您在练武场上说的话，可是真心？”

    隋遇正专心在手腕上抹药，闻言淡淡说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往后一个月你自行判断。”

    罗润衣推开门缓步走出，语气轻快：“那罗某就拭目以待了。”

    罗润衣送来的药效极佳，抹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疼痛感就减了大半。

    此时已是小满节气，微凉晚风吹散了白日里的闷热，十分舒爽怡人。隋遇躺在床上，枕着荞麦皮做的松软棉枕，久久无法入睡。

    系统依旧是休眠状态，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应答。无论从前与小卷如何斗嘴，不可否认它一直是隋遇穿梭于各个位面间的坚实伙伴。

    如今，一朝醒来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虽没有末世的危险，却无故担着一身恶臭名声。

    身边既无亲人，也无朋友，连记忆都没有。隋遇穿梭了四个位面，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身似浮萍。

    小卷一日不上线，他就一日不知道任务。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他当真不是当知县这块料，回京城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正国公府的公子总不至于饿死。

    隋遇一晚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直到窗外传来三声梆子声，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刚过卯时，晏海县的街上便已响起了商贩们的吆喝声。便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十分热闹。

    眼下农忙刚刚开始，一年到头就靠地里收成过活的老百姓，早在鸡鸣时就在自家的庄稼地里弯腰割稻收麦了。

    只见一位粗布麻衣的庄稼汉扶着一位老妇人，穿过街上来往人群，神色焦急地来到衙门门口。

    “咚——咚——咚——”

    衙门口的登闻鼓被敲得震天响，这阵阵鼓声穿过前堂，中庭，一直传入内宅。

    此时，隋遇睡得正香，隐约听到外头传来的声响，烦闷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翻过身继续睡。

    没一会，他的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大人，县衙外有人击鼓鸣冤，还请大人前去升堂。”

    “大人——”

    罗润衣见屋内没有动静，直接推开房门径直走向床铺，将被子一把掀开。

    “大人，升堂了！”

    隋遇抽出枕头捂在耳朵上，翻身滚到床铺内侧，嘴里嘟囔着：“……嗯，知道了……”

    罗润衣眼瞧隋遇又要睡过去，直接拽着后领单手将隋遇从床上给提溜了起来。

    所谓双脚离地了，睡意就散尽了，清醒的大脑又占领高地了。

    隋遇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和善笑意的男人，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放我下来！”

    “大人醒觉了吗？”

    隋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醒——了——”

    “明镜高悬”的匾额悬挂于衙门大堂正中央，下面是寓意清正廉明的海水朝日图的屏风。

    堂下跪着那名面色黝黑的庄稼汉和一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两人脸色焦急，老妇人更是时不时擦拭眼泪。

    两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站在大堂两旁，神情庄严肃穆。主簿孙一鹤已在公案下首坐好，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知县前来升堂。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孙一鹤闻声抬头望去。只见隋遇穿着一身青色官服，缀补子?鶒，腰间绑素银束带，正疾步走来。头上的乌纱帽，刚好盖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一张俊逸的端秀脸庞被这身官服衬得仪表堂堂，金质玉相。

    堂上的衙役只昨日见过隋遇一面，彼时的他衣衫破烂，脸上也沾着灰污，看起来颇为狼狈。如今再一看，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没想到，他们这位新上任的知县老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隋遇路上走得有些急，此时坐在椅子上脚腕处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加上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此时坐在硌人的太师椅上，怎么坐都不舒坦。

    两侧的衙役见隋遇坐定，一起用棍子敲击地面，伴随着整齐节奏的声响齐声喊道：“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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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声渐低，隋遇手持惊堂木重重拍在公案上，厉声问道：“堂下何人，因何击鼓鸣冤？”

    “禀告知县大人，小人张鲁，乃是三元村的村民，旁边这位是我老娘。小人击鼓是因为我娘子梅姑已失踪三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请大人帮小民寻妻。”

    说完，便恭敬地磕头跪拜。头磕在青石砖上，邦邦作响。

    也许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加上昨夜睡得晚，大清早被吵醒也没来得及吃饭，隋遇的脑袋此时有些发晕。

    他困乏地揉了揉眼，拦下男人不停磕头的举动，支着下巴命令道道：“你与我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罗润衣作为捕头，昂首立在衙役最前列。双手负于身后，手持黑剑。此时的他已收起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本就刚毅英武的长相不怒自威，魁梧高大的身躯透出一股子凌冽的肃杀之气，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意。

    他离隋遇最近，所以将对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见隋遇坐在那，好像椅子上钉了刺，没一会就要轻轻挪动两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没想到隋遇来到县衙的第一天就出了案子，他倒要看看这位出了名的公子哥会如何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