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10 向和山宫去 (第3/3页)



    少年被人群冲挤着，身边一些男人见状抄起手中的武器砸碎了商店的橱窗，收集起玻璃渣子就往路中间抛，骑兵们从马上摔下来被这些细碎的武器划得头破血流。

    整个主城区中心像火炉上的沸水腾腾跳动，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没有造成过于严重的后果，民众的怒火很快会随着有人受伤而平息！

    希望不要死太多人，少年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他听到远方救护车已经鸣笛驶来。

    可是正当他扭头眺望街尾救护车的踪影时，突然有一名粗暴的亲卫队员疾步上前顺着他的腿弯狠狠抽了一棍，当他落地倒下时被仓皇逃离的民众踩踏，他能听到自己胸口骨头咔嚓裂开的声音，有人朝着少年的头狠踢了一脚，顿时他眼花缭乱耳中嗡嗡作响，还能动的那只手艰难地摸了摸脸，只摸到温热粘腻的液体。

    耳中鼓胀的血管压迫了听力，他能够听到血液在闷声中高速流动着。

    少年眼前的画面从彩色慢慢变成了灰白，就在这仅剩的灰色要变成细碎的噪点时，他吃力地看到，在一条小巷里，有个熟悉的披着黑色斗篷的矮小身影，向天开了这场混战中的第一枪。

    听到枪响时，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二天的媒体报道将这次游行定义为帝国游行史上双方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由于有人打出了第一梭子弹，将游行升级到了械斗火拼，从而彻底加重了当日的死伤。

    但由于现场过于混乱，参与者众多，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当日卑鄙的第一枪来自于谁的枪口。

    而那不幸倒地的少年，已经不可能再说出他看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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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缆街公寓二楼的电话铃声未停。往日种着白蔷薇的客厅此刻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抑郁，就像外面混乱的信息素交战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易刚才悄悄来汇报，李丰已经把何荣辉软禁了，玄铁营被扣在总督山下，由亲卫队把守。而自从沈易离开后，顾昀便钉在皮沙发凹陷处，整整一下午。帝国成千上万的官员都跟他一样，默默注视今天这可怕一幕，保守派、右翼活动分子、治安员，底层受苦民众、帝国所有臣民都做不到对此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顾昀的胸脯一起一落，背脊往前弓着，试图抵抗内脏搅动的痛苦。当他的alpha坐在身边时，他甚至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吃点东西，垫垫。”长庚说着，将一块蛋黄培根三明治递给他。

    诱人的烩rou香味缓和了一部分的压抑，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

    长庚的鼻子竭力屏住呼吸，除了面颊轻轻地颤动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昀在他手心里进食。

    某种钻心的奇痒从alpha的指尖蔓延到手臂、传到眼睛，甚至心脏。与电缆街上淌血的死物不同，他的面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呼吸，在拼命吞咽，在用尽力气地填饱肚子……

    alpha像不锈钢一样，保持着两分钟的手臂纹丝不动。直至他的omega吃完，他才收敛了眼神，以一种平静姿态回望过去。

    自从他们上午回到公寓就一直在消化沈易带来的消息，直到刚才顾昀才有空发觉自己的饥饿。

    长庚起身，将无线电调到一个时政频道，一名记者在讲关于今天游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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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称这次关于矿难真相的游行示威以百余位民众的不幸丧命结束，下午1点27分发生了火拼，不知是谁先开了一枪激起众怒，亲卫队被迫开枪自保，射伤了众多民众，现白鹿大道已封锁，请市民朋友们近期不要接近和山宫街区。

    “什么？！”顾昀听到无线电中对于和山宫游行的报道瞬时愤怒地站起了身，然后重锤了桌面！

    两人在上午和少年分别后就提前回到了公寓，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游行，却没有想到导致了这种严重的结果。

    顾昀气得浑身发抖，“畜生……”他站在壁炉前对亲卫队队伍破口大骂，“王八蛋！”

    长庚同样无比愤怒，这次事态的演变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但看着报纸上醒目的夸张标题时，他突然意识到整场游行的战况升级得有些太快，这明显不是市民自发游行能达到的效果，除了脑海中那个给魔鬼授权的形象外，长庚思索起了是否还有其他的催化剂。

    他边想边拿起烟盒，起身向室外走去。

    等到冲头的愤怒消散得差不多了，顾昀膝盖发软坐回了沙发里，他面色冰冷地思考着什

    么，直到长庚推门进来时才突然醒神，他猛地发现管家太太已经在自己身后站了一会，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顾昀抱歉地向管家摇了摇头，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过专注了。

    茶香奇迹般地让他理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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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太太俯下身，从他身侧放下那杯茶。

    顾昀能从这位女士身上闻到脂粉的香味，他看着她有了皱纹的侧脸，眼神中充满了温和。

    长庚抽完烟坐回到顾昀身边，示意管家不要打扰他们，两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书房门从他们身后关上了。

    面对着今天发生的悲剧两人都痛心地进行了默哀，这无疑是一次恶性事件，也将会是这个腐朽落后皇室永远无法抹除的污点。可能百年后有人再翻开历史，他们也会为此感到不齿。

    顾昀端着那杯热茶无心酌饮，只是无意识地摩擦着茶杯边缘，今天的报道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冲锋上前的市民们，虽然顾昀对游行暴乱一直持反对态度，但那些为了求真不惜付出一切的人们，却让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震动。

    这不由得令他想起了上午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男生，还那么年轻，有没有可能命丧街头？

    大吉岭的香味随着热度的消散变得没有那么浓郁了。

    大吉岭。

    “这是我最喜欢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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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昀突然回想起那位工装少年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

    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冰冷直觉从脑海中闪过，当时他一直觉得这个少年给他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而那种熟悉感或许不是这个少年本人留给自己的……

    看着平静的茶面，那里仿佛出现了那个青涩的面容。

    逐渐地，这张脸和一位熟悉的女士重合起来。

    是他们全然信赖的管家。

    一切片段突然闪电般地串联了起来……

    少年苦恼地抱怨着自己专制的母亲，那个他口中有种族主义倾向的母亲，那个觉得他太过于激进的母亲……

    几个月前这个尽职尽责的管家太太请了整个雇佣期间的第一次假……理由就是要去照顾参加游行受伤的儿子……

    顾昀突然想起几日前他在工厂草地前的疑惑——既然李丰能随他们查到矿洞，但为什么他似乎不清楚长庚在郊外还藏着158个幸存者呢？

    答案突然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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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长庚和自己直接把这批人接回了工厂，没有回家，所以一直呆在公寓里的管家太太不知道这个重要情报……

    他抬头，和长庚目光相对。

    长庚回想起过去种种，知道自己由于抑制剂会产生生理不适的是管家太太，与柯文第一次对峙前通知自己要去金海公园找顾昀的人是管家太太，去地下城前夜为自己煮茶的……也是管家太太。

    等他们冲出书房到了楼下，才发现公寓大门敞开着，外面电闪雷鸣。

    而这位一向贴心的女士，已在风暴的掩护中，消失不见了。

    注：本次工党游行参考英国电缆街战役及巴黎共和党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