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之客Uexectedguests04 (第2/2页)

…？

    卡露拉在隔壁喊他们：“Eren！跟你爸爸一起来收衣服！”

    “来了！”艾l咚咚咚跑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迳自扔下格里沙。格里沙好不容易从全身僵直的状态脱离，疲惫地走过去时，卡露拉正好在和艾l亲昵说话。

    卡露拉r0u着艾l的头，“啊啦啊啦，Eren什麽时後也跟mama聊天一下嘛。”

    “我明明都有。”他幼稚地在卡露拉怀中扭动，“是mama总是把我说的话跟隔壁露易丝的mama讲啦。”露易丝的mama便是琼斯太太，卡露拉时常偷偷和对方分享自家儿子又做了什麽蠢事，隔没几天艾l就能收到来自露易丝毫不留情的嘲笑。

    卡露拉：“你刚刚明明就都在跟爸爸聊天，还敢说有。”

    “因为是不能跟你说的事情。”艾l摆出讨揍的表情。

    “欸，是吗——那我就去问爸爸罗。”他们笑闹成一团。格里沙听闻却浑身一冷，想到更多的可能X：要是卡露拉问起，他该怎麽回答呢？

    “说起来，最近很少听你提到Armin呢。”

    他们聊起了别的话题。

    艾l告诉卡露拉，阿尔敏的父母似乎想要来一趟旅行，於是阿尔敏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艾l很期待这次能看到新的风景画。阿尔敏说那些都是他mama画的，他长大了也想学，这样以後就能纪录各处的风景。“有机会的话，Eren也可以去别的城镇看看呀，像爸爸那样。”

    “呐，爸爸真的去过很多地方呢。”

    “是啊。”

    艾l冷漠的眼神刻意定在格里沙身上，里头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直接在这里把谈话的内容讲出来。

    这不是六岁的艾l能做到的事情。这是谁？格里沙莫名惶恐，他不在家的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麽无可挽回的事情？

    但这是个合适的时机吗？

    有关於城墙外的、有关於他的前半生。难道要摊开吗？毫无掩饰，毫无铺陈？

    至少十几岁……不，至少十岁。

    十是个具有仪式感的数字，由一个代表重新开始的一，以及一个没有终始的零组合而成。

    他本不打算让艾l知道的。不知道为什麽，格里沙下意识认为，就算要让艾l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也必须是在十岁。多一岁少一岁都不行，那是说不出的感觉，冥冥中有所注定。

    为何要提前呢？他有什麽理由，剥夺一个孩子快乐成长的权利呢？知道太多永远只会令人更加痛苦。在不属於他的年纪，让他看到未来才应该看见的景sE，加倍地不幸福并且无法弥补。

    又怎麽阻止呢？他也同样无权阻拦一个孩子追求知与真的权利。

    更何况，面前的艾l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他更像Pa0弹，硝烟，消瘦的骷髅头，另一个世界的鬼魂等等，所炼化而成的怪物。

    他当然可以随便编织一个理由，甚至可以不必是谎言。适时删减、扩写情节，往往能得到不错的效果。

    可……

    艾l站在玄关Y影处，背挺得笔直，永远无法拗折，只能破碎。他轻声呼唤格里沙：“爸爸，请告诉我真相。”

    是请求的请，真相的真。

    “世界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X。”

    格里沙闭起眼，复而张开，彷佛下定什麽决心似地呼出一口气，接着极为郑重地说道。

    於是既定的路线开始偏移，命运岔出新的枝条。格里沙并不会知道，连锁反应将带动下一个连锁反应，改变将越演越烈，一颗细小的种子投入湖中，不仅激起了一时微不可察涟漪，还长出巨木参天，蓊郁青翠。

    步往地下室的道路昏暗如野兽的血盆大口，两壁挂着几抹微弱灯火，几步远便照不清路。脚步声在笔直向下的通道中回荡，格里沙从暗袋中m0出一串钥匙，几枚大小不一的钥匙发出细小的叮铃叮铃。铜制雕花和镶嵌晶石的钥匙长柄冷冷折映出幽微的反光，长柄的那把与钥匙孔紧密贴合，喀嚓一声，捏住钥匙的手转动，轻而易举打开曾经困扰过艾l的门。

    黑洞洞的压迫感铺面而来，艾l在门口停顿了下，跟着格里沙一同走进去。格里沙将点燃的油灯放中央的木桌上，整间工作室一目了然。

    艾l看着格里沙坐下，不用他示意便自发走过去。格里沙又从身上掏出一把造型简朴的钥匙。艾l认得它，曾经这把钥匙挂在他身上，就这麽陪伴他度过每个日夜，漫长的时空里，它像时钟的指针，永远指向一切故事的起点与终点。

    痛苦与泪水都埋藏在里面，艾l不敢相信，这次居然什麽代价都没付出就能够接近真相，尽管这个真相他早就以无计惨痛所兑现过一次。

    艾l的心脏有不易察觉的抖，指尖痉挛，说不清是不是因为有所触动。

    “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他的手翻开了书扉，在艾l的视线看过去时下意识用手遮住那张照片，不着痕迹地翻过一页。“好多字啊。”艾l道。

    格里沙声线中带着唯有时间的沉淀才能产生的苦涩韵味：“是啊，毕竟这是一个人前半生的故事。”

    “属於Grisha?yearga的前半生。”

    然後他开始叙述，用一种饱含回忆与复杂情感的方式，听起来就和坊间流传的野史，或是人民茶饭闲暇时谈论的轶闻等同，然而艾l心里清楚，这一切都确实曾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发生过。

    他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说起，从对墙外的向往，从家人，从对生命的yu求与恐惧。海并不是白sE的湖泊，而是广博无边的蔚蓝，波浪会在每一个浪尖翻滚，如同雪花一般。天气不好的时候，风浪会变得很大，渔船就没办法在海面上航行，因为可能会被吞没到水里。

    对，渔船——海面上的交通工具——还有很多不同的船，载人跟载货的，另一种特别的船只被称为军舰，专门用来搭载武器跟军人。

    至於天气好的时候，水质清澈的时候，你也许可以在有沙滩的海边捡到贝壳，水里也有各种生物，斑斓的珊瑚礁以及颜sE迷幻的鱼，绿sE的藻类或者红sE的藤枝。还有……

    墙外的世界没有边际，走一圈将绕回起点。

    艾l终於有机会，能够从记忆以外，战争以外的地方，重新好好听一遍外面的世界。没有全军覆灭，只有一个燃着小油灯的夜晚，他和格里沙，听细细的话语洗刷血r0U的味道。

    他是历史的见证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