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就再见》46 男人而已，总有更好的 (第2/2页)

到了。

    “真是用心险恶啊。”封重无聊道，“不愧是……‘同类’。”

    是的，乍一听，这药片的作用其实对普通人没有那么明显，失去记忆不代表失去情感。就好像看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即使后来情节忘得一干二净，再次听到某段旋律，看见某句台词时，正常人也会不由一阵心悸。

    可对于钟昼和封重这种难以共情，几乎无法产生“爱”的人来说，则截然不同了。如果失去有关于一个人的回忆，差不多等同于……把这个人从生命里彻底抹去。

    毕竟这种ASPD，一切的感情表露都只是一场场精彩的欺骗和演绎，如果记忆的基底轰然倒塌，又谈何继续纠缠不休？恐怕多年后两人偶然相逢，封重都无法产生任何波澜。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哥哥，没有直接把我毒成一个傻子？”封重彬彬有礼道。

    “我知道你……会把每天的重要事情记录在单独的文档里，防止意外。”钟幕道，“一年的记忆，不会耽误你的正常生活。”只是应该能放下对他不正常的执念而已。

    “现在立刻去洗胃，其实来得及。”

    话虽这么说，男人却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喊来家庭医生的迹象，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钟幕低下头：“所以我等到今天晚上……你好好睡两天吧。”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钟幕就要往外走，封重突然开口：“幕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声音格外低沉：

    “所以一定要有规则定义的爱情，是吗。”

    “……”

    “学长，我可以接受你……你没办法喜欢我。”面对着卧室门，钟幕不想让封重看到自己的脸。

    每个人都有生理上的、难以战胜的缺陷。来自最根本的基因层面，或大或小，或隐而不发，或一生为之痛苦。

    “我知道我……很难理解别人的情绪，和我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钟幕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这方面包容我，这其实很辛苦，谢谢你。”

    “所以我可以接受……你没办法真正地爱一个人。就像我也有很多东西不能给你一样，”毕竟那确实是封重产生不出来的东西，“反正你……装得挺好，我也很难感受出什么区别。”

    钟幕突然如同卡壳一般，停住没继续，他没有回过头看封重，这时候药效已经上来，接下来的话，男人可能其实根本听不清了。

    他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

    他终于说出了实话。

    “我是有点受不了……学长，你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

    “你们很聪明，很厉害，在你们眼里，普通人都是玩具，区别在于大部分玩具很无聊，我这个玩具好像看着有意思点。”

    钟幕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有的人在一起只是对爱情感到好奇，有些到最后慢慢变成亲情……学长，我知道，你确实把我看得最重要……”或许这比爱情还难得。

    “可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钟幕道，“我，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确实远没有你聪明，没有你会观察人性，还非常软弱，容易被感情左右。”

    就像一个开了全知视角的玩家在玩一款过于简单的恋爱游戏一样。虽然游戏人物确实讨人欢心，但既然能用金钱、技巧和头脑攻略，那为什么要花心思尊重呢？

    用力捏住指根，一片昏暗中，钟幕眉眼间忧郁仿佛云雾流动：“我真的很喜欢你，学长。你早就清楚，每次上自习，我都在偷偷看着你，我跟着你，知道你那个时间去便利店，于是装作偶遇……你离开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考研时无数个疲倦的夜晚，暗恋的人就坐在旁边，于是也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哥哥说的没错，你也说的没错，就算把我带到宴会上，我那时也肯定舍不得离开你，”钟幕难受道，“你们剖开一个人，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

    “但这种事情，迟早要做出选择，没有办法……一直逃避，”他说，“两个月，我还是很舍不得。可总要理智一回，我——”

    钟幕一把扯下戒指。

    “忘掉这些后，你可以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事业上，我也是。”

    砰——！

    重物倒地声中夹着金属砸到地面的微小声响，钟幕垂下手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步走向卧室门。

    ——如果他这时候愿意回头看一眼，或许就会对封重关于他的，那病态的迷恋，那一再重复的“是我不能离开你”，拥有全新的、近乎颠覆性的认识。

    公寓大门打开，熟悉的身影立在一旁。

    钟幕停下脚步。

    “签证和病假条都办好了。”钟昼看了眼表，“放心，一个gapyear而已。”

    “飞机三小时后起飞，我送你去机场。”

    钟昼牵着弟弟的手，俯身像往常一样，吻了吻钟幕的脸颊：

    “男人而已，总有更好的。接下来的日子，尽情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