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屿山河[BDSM]_钻山塞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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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山塞海 (第1/1页)

    小儿子总是备受宠爱的,尤其当大的那个早熟得可怕,执拗明亮的眼神就格外叫人怜惜。

    傅云河同他哥哥的感情也不是向来那样好。

    曾经有那么两年他发了狂似的在家搞恶作剧,偷走他看了一半的书,把观赏蜘蛛放到鞋子里,最为夸张的,是在爸妈面前一本正经地编撰他根本没做过的错事。

    没什么能比这个更伤感情。

    比他大两岁的哥哥不置一词,当天就被关去了禁闭室,傅云河如愿以偿地享用了一个人的游戏室和第二天外出日全家的前呼后拥。等他玩累了,晚上睡不着,小小年纪竟学会怅然若失。他光着脚跑出门,一路摸黑找到那个高大的门,盯着黑黢黢的锁眼。他知道应该回去睡觉,脚步偏生挪不动,最终还是去敲门,指关节叩在木门上,很轻地点了三下,没得到任何回应。

    懊悔和恐惧来得排山倒海,积压片刻,统统变成了怒火。他抡起拳头发狠地敲,二楼隐约已经有向下走的脚步声,里头却在这时传来略带困意的声音,“怎么了?”

    门外的小强盗霎时不知所措。第二天傅云祁被带出来,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袒露真相。

    他不做后悔事,他死不悔改。

    等思绪散去,车正好停在宅子门口,他熟门熟路地上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傅云祁早在里面等他。傅云河往他桌上瞄了一眼,了然地挑起眉毛,“你也查到了。”

    “嗯。”

    他哥哥坐在沙发上,眼神悠悠地看着桌案。

    傅云河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直接去问……”

    “不合适。”对面的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傅云河知道,那些情绪只是太细微——从他那个眼神里轻易捉出一丝纠结。

    傅云祁一向只说是与否,从来不说不合适,但如今这件事,是当真不合适。

    等事情谈完,傅云祁留他吃晚饭,他没拒绝。坐在客厅沙发上,傅云河盯着他哥玻璃缸里的小乌龟,那上面竟然还贴心地架着一个小灯。他按开开关,照下来一簇明亮的暖光。趴在假山上的小乌龟把头仰了仰,闭着眼睛,仿佛身处度假岛屿的海滩而非这巴掌大的可怜地。他盯着看了会儿,又把灯关了,小乌龟死物似的一动不动。

    他飞快地按开关,把这方世界搅得像昼夜混乱的末日。小乌龟伸长的脖颈却没有挪动一分,直直地挺着,像等着被砍头。

    陆铖忙了一天,一回来就看到这让人心梗的一幕:“你找死啊?!”

    沙发上的人投过来一束明晃晃的挑衅。

    陆铖眯了眯眼睛,步伐气势汹汹,等靠近了,眼睛里闪过几分促狭的神色,嘴角飞快地一勾,“相煎何太急。”

    被辱骂了的对象也不发作,一本正经地盯着他。陆铖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地把目光掷回去,对方却低低笑了声,主动把视线退开了——

    “你裤子穿反了。”

    陆铖一时间差点噎住,下意识往下看。

    沙发上的人笑得肩膀直抖,脸上明晃晃写了四个大字:屡试不爽。

    “cao。”

    陆铖拳头攥了攥,内心安慰自己:算了,现在这家是他的,面前这龟孙子才是客人,东道主自然得大人有大量。

    他绷着一张脸走上楼去找那一位,傅云河余光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缓缓沉下来。

    一顿饭吃得平静,全靠主位上坐着的人够分量,把空气里暗涌的眼神对抗都歼灭在襁褓里。等傅云河走了,陆铖从浴室里懒懒钻出来,找到阳台上的人,把两条胳膊耷在他身边的栏杆上。近几日多雨水,夜晚星辰一颗颗数得清楚,的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麻烦解决得怎么样了?”

    “离解决还远,”傅云祁偏过头,手指捏住他额角还在滴水的发丝,“去吹干。”

    “等一会儿再去。”陆铖偏过头,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嗯。”面朝远景的男人彻底转过来,低头在他唇角上轻啄,把那根平直的线碰得弯了弯,“这事情是云河在忙。”

    陆铖沉默了一会儿,“今天看他那样子,好像挺累。”

    风逐渐凉起来,傅云祁揽过那截遮在单薄浴衣下的腰往室内带,“嗯。这件事他主动要领,我本来不想全权压给他。”话音顿了顿,后头几句轻飘飘地转上来,“他不喜欢做这些事,更多是为了帮我,我愧对于他……但即便重新抉择,很多事情也无法避免。”

    无法避免什么,傅云祁没说完,后话就被哐啷一声响打断了。暴力关门的人这会儿咬牙切齿,“……最不想听你说这种话。愧对、无法避免,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啊?”

    傅云祁站在那儿,面前的眼神清亮,瞳孔里倒映着静默的自己。

    “好好把握当下不好吗?何况有时候当事人都不在意……”

    “唔、你干什么……等等!”

    “没礼貌。”

    被捏住要害,陆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体很快半推半就地仰躺在床上,胯部因为威胁式的揉捏扭动躲闪着。傅云祁俯下身吻他,细密的睫毛颤动着闭上了,没看见那点一闪而过的笑意,“但是意见可以采纳——把握当下。”

    陈屿挂了电话,脸色难看至极,引得走廊上好些路过的病人和家属侧目。他步伐那样轻,这地面快拉他不住,只要一丝风就能把他掀倒——可惜没有,外头正午时分的阳光灼热得亮眼,在贴地的空气里揉出一片扭曲的虚影。

    他走到诊室,就着凉水吃完了抽屉里半盒饼干,等坐到下班走出后门,黑车在上次出现的位置稳稳停着。

    陈屿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他一瞬间甚至记不清自己有没有锁好诊室门,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仔细回想愈发想不清楚。

    免费。

    这两个字,被舅舅在电话里强调了数次。

    他还记得母亲上一次手术也是在自己医院里,当时肿瘤还被定性为二级,母亲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两天,普通病房住了十天,请了陪夜的护工。除去保险抵扣的部分还有无数旁的开销,零零总总加起来,等同他一整年的薪水。

    他总以为自己将那些瞬间藏得很好,埋得无限深,它们会在心底缓慢腐烂愈合,但事到如今才知道:腐烂是真,愈合是遥远的妄想。母亲粗粝僵硬的手指拿着那张薄薄的清单,她没戴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细瘦的脖子勾得很低,手指在那些机械字体上挨个指过去。太阳光打下来,后脑勺的轮廓被拓在纸上,点到最后那串数字,五根指头都打着颤。她放下纸,小心翼翼夹到病历本里,人明明还站在路中央,手偏伸到陈屿提着的棉布袋子里掏药盒。他说回家再看,可她不听劝也不愿被拉扯,说现在看一下,万一错了好回去换。

    她盯着那个小药盒看了许久。贴纸上的字印得很大,老远就能看清:20毫克,5粒一盒。

    5粒,她念着,眼神悠悠抬上来,看着他,小屿,5粒能吃多久?

    还有那些细微到轻易就能忽视的习惯。他从那碗排骨汤里喝出浓重的膻味来,几个礼拜之后又喝到一次,再过几个礼拜,又一次。后来母亲在他洗碗时站在背后絮叨,远一点的那家菜场有个摊卖得便宜些,每天多走十分钟,就当锻炼,不亏,你爱喝排骨汤,我下次再给你买。他那天喝了两碗,母亲在客厅看电视,他跑到厕所干呕,什么都没呕出来,胃酸却被反到食管里,窗外收废品的大喇叭正到楼下,他抬起头来,镜子里好一张苍白的脸。

    车停下了。

    有人为他开门,恭敬的架势仿佛在迎贵宾。陈屿抬起头来看,挺普通的几栋楼,楼前站着的人都是一身黑衣,眼神肃穆。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走出来,向他微微点头,“陈先生,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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