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华尔兹 (第1/1页)

    “这是什么曲子呀，真好听。”坐在季青对面的女学生陶醉地问，随即转向身旁的好友道，“晓曼，晚会的伴奏带是你整理的吧？你品味真好！这是什么曲子啊？”

    高晓曼，这位财务系的学生会会长因家庭背景显赫，成绩斐然且容貌出众，一直是学生中的佼佼者。此刻，她被大家的目光聚焦，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呃……这曲子叫……叫什么来着？嗨，瞧我这记性。反正我家有好多这样的带子，我就是随手挑了一盘好听的而已。别急，等我回去给你们看看啊！”

    季青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难得主动解围道：“是约纳森的杜鹃圆舞曲。”

    他的眼睛在高晓曼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和赧然。

    高晓曼察觉到季青的目光，双颊上也飘起两朵薄红。

    季青虽然俊美，但平时对人总是冷冰冰的，不屑于和他们讲话似的。这样性格冷淡的男生，此刻竟用如此赞许的目光望着她，高晓曼的虚荣心被小小地满足了。

    然而，就在气氛变得暧昧微妙之际，一个男生不屑地哼笑一声：“杜鹃圆舞曲？诶季青，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什么欧洲宫廷的贵族舞曲吧？你不是说你会跳吗？上台，给我们大家表演一个看看呗？”

    “……华尔兹需要舞伴。”季青并未动怒，反而平静地看向高晓曼，“高晓曼，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我不愿意！”高晓曼连忙摆手。

    当众和男生搂在一起跳舞，她的名声就完了！

    刚刚发言的男生见季青还敢邀请高晓曼一起跳，顿时蹭地一下站起身怒视着季青道：“抱歉啊季青，我们都是工农的后代，不会跳什么贵族华尔兹。你要跳就自己跳去，别在这拉别人垫背！”

    季青觉察到对方的敌意，看了眼高晓曼后也握紧拳头道：“周树林，你不能代表所有人，你不会高晓曼可会。华尔兹需要舞伴，没有舞伴我就没法跳。”

    “你！”名叫周树林的男生怒视着季青。

    周树林是个帅气的北方男生。一米八二的大个子，擅长体育，在女学生中非常有人气。此外，他还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在演讲上也颇有天赋。周树林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电视台主持人。

    “想要舞伴是吧？”周树林冷笑，毫不怯场地转身对会场里的学生大声招呼道，“大家安静一下！刚才的节目好不好看啊？”

    “好看！”周围人大声应和道。

    周树林循循善诱道：“那还想不想看更好看的？”

    “想！”

    “……”季青皱眉，心中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周树林下一句便道：“那正好！咱们系的外语能人季青同学，说要给我们大家表演华尔兹，但需要一位舞伴！哪位女同学愿意上台和季青一起跳舞啊？”

    周围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但没有人敢轻易上台。毕竟，在这个保守的年代，男女公开跳舞被视为不合时宜的行为。

    低年级的师弟师妹们不敢吭声，同年级的学生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华尔兹？不会呀。”

    “我见过外国电影里的人跳，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可rou麻了！”

    “啊？那不是耍流氓吗？”

    “就是！”

    见季青面色羞愤，周树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轻飘飘地说道：“哟！没人愿意上台？那就让季青同学自己跳吧！”

    “我说了需要舞伴，没舞伴就没法跳！”季青的脸色愈发阴沉。

    “季青，我看你是根本不会跳吧？”周树林哈哈大笑，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指着季青大声嘲笑道，“什么流氓舞非得给你找个女的才能跳？又不是生孩子！”

    “你真龌龊！”季青看出对方存心要泼他脏水，当即冷下脸起身准备离开。

    周树林不肯放过他，一把抓住季青的胳膊将人拽上舞台。周树林身强体壮。季青在他面前就像只被攥住脖子的天鹅般，毫无反抗之力。

    “季青说一个人跳不了？那没关系，我陪他一起跳！”周树林朝着台下的学生们喊道，然后作势要抱住季青。

    台下的观众们看着周树林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台上的季青却感到无比屈辱和愤怒，他能感觉到周树林的动作粗鲁而无礼。

    “放开我！”季青愤怒地挣扎着，试图推开周树林。周树林却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放手。

    季青彻底怒了，他猛地用力推开周树林低吼道：“滚开！”

    学生会长高晓曼急忙从圆桌后起身，快步走到舞台前劝和道：“你们别再闹了，快下来吧！”

    季青见高晓曼在台下急得直跺脚，便压抑下怒火准备下台。

    周树林却不愿善罢甘休，他紧紧攥住季青的胳膊，高声向周围人喊道：“大家看！季青想耍流氓！他非要抱着女孩跳舞！季青这人平时就一副崇洋媚外的资本家做派，咱们绝对不能让他去电视台工作！咱们国家的未来不能交给这种人！”

    季青愤怒地反驳道：“你少给我扣帽子！从一开始就是你强迫我跳舞！”

    “我可没强迫你和女孩跳舞！”周树林瞪大眼睛，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见台下众人开始议论季青，便举起拳头，振振有词地说道，“咱们的大学校园里，绝对不能容忍季青这种流氓行为！明天咱们就去校领导那举报他！”

    季青被周树林的下作无耻激怒，猛地大喝一声：“我跳！”

    怒喝声震撼整个礼堂，让周树林高举的拳头和台下的学生都为之瑟缩。

    “……我自己跳。”季青补充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独自跳起华尔兹。

    台下的观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解与讶异。季青的鼻子发酸，眼眶也开始发热。他强忍着屈辱，想象自己正在家中与母亲共舞，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舞蹈与音乐之中。

    “哈哈！大家快看！这是什么呀？就一直在那转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然而，周树林的嘲笑声和台下观众的哄笑声不断回荡在他耳边，如同一道道魔咒。他感到无比耻辱，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泪光中变得模糊。

    朦胧之中，季青看到一个男人从礼堂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那人穿着黑风衣，围着白围巾，正是晚会开始前在礼堂门口凝望他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