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2） (第1/1页)

    并不像考核时那样随机抽签，而是按照曲目顺序进行舞台呈现，luna是最后一组表演曲目。程铮和顾文煜的对决刚刚结束，场上的气氛还很热烈，台下有举着二人手幅或应援的粉丝情不自禁地喊着他们的名字，直到邛川上台cue流程后才渐渐平息。嗨歌劲曲确实足够燃炸现场，和前三首歌相比，观众的反馈度明显更高，也更倾向于将票投给中心位。

    下了台等票数公布的训练生们回到候场室后，师翊宁和祁楠已经带着各自的队伍去后台了。所有人的票数会在luna对抗结束后公布，对抗的输赢现在也只有各组自己知道。虽然没有明说，但从部分训练生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

    在去后台的路上，师翊宁一行正好遇到回来的顾文煜和程铮。顾文煜还是维持着笑眯眯的样子，路过时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拍了拍何千里的背给他加油。而程铮则略有些失落。又输了。争C时几票之差输给了顾文煜，小组对抗的个人票数和顾文煜不相上下甚至还多了几票，但其他组员得票太少，他输掉了这一大局。

    和师翊宁错身时，程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不是做了妆造后从训练生们身上会散发出的脂粉香，而是并不算浓烈可莫名吸引人的柠檬味道。和发情期不受控制的、带着甜腻引诱的信息素气味不同，这股香气清冽而舒心，像绸缎一样拂过了程铮的胸口，让他不那么被胜负欲和得失心裹挟，显得狼狈了。

    程铮回头看。长廊里，师翊宁穿着黑色的外套走在最后，那外套仔细一看并不是哑面的，而是缀着许许多多的的亮片，在灯光下折射着光，随着走动像星河流转。他没有把月亮穿在身上，而是成为了寂静的夜，让月色在起伏的身体上流淌。在那瞬间，程铮突然有一种不论是他还是顾文煜，似乎都无法赢得那一万票加票的错觉。

    师翊宁不用开口，只要站在那里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太美了。

    同样的概念，类似的妆造，化妆师甚至因为师翊宁底子好省略了几个步骤所以妆感并不重，但就是显得他出尘的漂亮。出道早期师翊宁就用脸蛋俘获了大批粉丝，虽然声名狼藉，但喜恶是主观的，美貌是客观的。过去这么多年，娱乐圈美颜当道，即便师翊宁没像红姐说的那样在作死的路上不停歇，但有这张脸在，他的热度和节目的热度就少不了。

    已经是最后一组了。

    观众们站了几个小时已经有些累，嗨完以后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抒情曲做结尾来得刚刚好，luna的曲风舒缓柔和，并不炸场但合听众的心意。luna一组在最后一周的紧急练习下一改先前的问题呈现出了不错的效果，祁楠说到底是A班出来的训练生，无论是唱功还是舞蹈都拿得出手，聚光灯下的白色身影宛如月的具象，恋人从天际而落将爱播撒向暗恋者，从此月亮也不再孤独。

    师翊宁在后台看得津津有味，祝冉和何千里攥着手掌心冒汗，司姝抓着师翊宁的衣摆感觉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咚咚咚不停地响。师翊宁的皮肤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显瓷白，眼睛里盛着光，似乎并不把祁楠他们当做竞争对手，而是真的在沉浸式地观看一场表演。

    胡锦黎也是一行人里唯二淡定的一个，他站在师翊宁的另一边，看着师翊宁挂着耳麦的耳尖与鬓发：“你成功了。”

    “是他们成功了。我没有做什么。”师翊宁转过头朝胡锦黎眨了眨眼睛。

    就要轮到他们上台了。

    迈步踏上台阶时，师翊宁难得紧张。

    他想起出道演唱会，想起台下硕大的欢呼和为他而来的人群，想到肢体跟随音乐舞动时的酣畅和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后的回响，他看到彩带飘下来，放开了队友们握在一起鞠躬的手后他伸手去抓，握了几片，没有让它们掉在地上。

    一晃八年过去，他有八年没有在舞台上唱过歌了。

    抵达点位站定，师翊宁握紧了手里的手持麦。墨色的发梢被发胶定型喷上了星星点点的细闪，背对着台下，一束微光照射着台上的人，仿佛融于黑暗中，又泛着些许的光。和一组截然不同的呈现方式让观众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但前奏响起来时全都安静了。

    聚光灯亮了。缓缓落在了师翊宁脸上，他睁开眼转身，灯光跟随他的步子一起。舞蹈的动线使光不断在几个人身上折射着，他们仿佛天幕中不会结束的流淌的星河。如果说祁楠那一组是把luna作为恋曲在演绎，有情人成眷属，摘月也摘星，那师翊宁这一组的呈现则带着截然不同的悲剧性的底色。

    月亮不会下坠人间，月亮只会天际高悬。

    我只能化作黑夜让月色倾泻向我，只能让它留在眼瞳里也没关系，只能在黑暗中短暂抬头相会也没关系，月亮西升东落，爱如潮汐，至死不渝。

    请记住我为你抬头追逐奔跑的样子，我可望而不可及、永远无法在阳光下相见的爱人。

    还在INFINITE的时候，师翊宁总被人诟病跳舞像机器，唱歌虽然说得过去但也不带什么感情。或许是年龄和阅历的原因，二十七岁的师翊宁褪去了十九岁的青涩和稚嫩，嗓音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但一开口原本的清亮中夹带了一丝空灵，仿佛自带混响，只唱了一句就让人头皮发麻。

    很难把正在唱歌的这个人和当年那个跋扈的、盛气凌人的黑料咖相提并论，他脸上的泪钻闪着粼粼的光，像是眼中的悲伤没有化成泪而是融在了光线里。于是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个暗恋者耗尽了一切才说出口的心意，孤勇guntang，热烈而无望。

    身为C位的祝冉占据着整支队伍里最中心的位置，在动线的交换中他和师翊宁指尖相触又迅速分离。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应和着暗恋者的情愫，衣袖的每一次摆动都让模拟出的月光展现出不同的形状。在即将结束的部分，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抬起头，用丝带把眼睛遮住，系在脑后。

    一滴泪在师翊宁仰头时从眼尾滑下，只是一瞬间。

    他仰着脖颈，锁骨处的亮粉连熠熠生辉，没有那颗眼泪夺目。

    音乐声停了。

    “宁宁。”有人在喊师翊宁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师翊宁有些想不起来了。他没有拿掉丝带，继续听那个人说话。他似乎摸了摸师翊宁的脸，手很冰凉，递给了他什么东西，“拿去买蛋糕吃吧？记得低头好好看路走，不要摔倒了。数一数从这里走到那里一共多少步。”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师翊宁抓住他的手，“哥哥说了，我们要待在一起的。”

    “可是宁宁不是很喜欢车厘子蛋糕吗？要是不早点去的话，又要售空了。过了车厘子的季节就要等到下一年才能吃到了。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也分给他一块吧，嗯？”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

    一，二，三。

    四，五，六。

    耳返里传来心跳和呼吸声，师翊宁很慢很慢地摘掉了耳返。

    隔着蒙住眼睛的黑布，他听见了台下寂静了片刻后骤然爆发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