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沐清泉墨含香_兰沐清泉墨含香 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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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沐清泉墨含香 七章 (第2/2页)

  他说话的声调像含着笑,虽有些揶揄,听来却觉颇为悦耳。

    「你在看什麽?」见他不回话,唐非更是不客气,摆明了就要挑弄他。

    映入眼帘的,是一篇「卫风.氓」,令他好奇的,可不是这麽大个人还读诗,而是那手洒脱俐落的字迹,难得的入了他的眼。

    「只是诗,没什麽。」荀彧表情淡漠,刻意不给他任何反应。

    「这字挺不错的,你写的?」最後署名有个「白」字,是他的名儿吧。

    「下官的拙荆写的。」面对这点,他倒是坦然相告。

    唐非伸手来取,看了又看,「这名叫做白的nV子一定饱读诗书,才学满腹了,你好福气。」

    荀彧侧眼觑他一眼,一瞬间竟觉得他有些……妩媚?

    莫非是眼花不成?一个宦官怎跟这两个字扯上边?

    「唉,前一个守g0ng令阿谀巴结的,多讨人欢心,哪像你,虽然生得俊俏,却是恁地无趣。」

    荀彧绷紧了背,低声道:「下官只是恪守职责。」

    「像你这种人,也难找了……」唐非垂下眼来,双手捧着那篇「氓」,放回桌案,「这儿说来也不是什麽好地方,赶紧离开这儿吧。」他拍着荀彧的肩,似是有些语重心长。

    荀彧抬起头,那唐非只冲着他笑了笑,便带着那块砚离去了。

    望着唐非离去的身影,荀彧只是回想着他所丢下的最後一句话。想得入神。

    果真给那个人说中了?

    荀彧待在洛yAn仅半年不到,後因董卓入关为乱,求出补吏,被派到兖州做了亢父令;他赴任不久,旋即罢官,回到了颍川。

    一回家,不是急着探望妻小,而是赶紧召集同乡父老,讲明现下局势;颍川乃是四战之地,今董卓入关为乱,不久恐要掀起战端,为求保命,宜速离去,不可久留。

    乡人长久居住於此,有些甚至还待在这儿几十年,哪肯因荀彧一句话而搬离?

    荀彧只得无奈返家,告知此事;家人虽与普通乡人一样,亦是舍不得搬迁,但荀彧再三苦劝,总算是说动了两老。

    荀绲转而向其余几个兄弟提起此事,得了荀俭等其他兄弟们的支持;搬迁一事,就这麽定了下来。

    「要举家搬迁?为什麽!」听见这消息时,一向个X温和平顺的茉白,竟是激动的拍桌起身,厉声反问。

    荀彧扬起掌来,「白,稍安勿躁,听我好好说……」

    「彧,此回罢官归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茉白气得脸sE发白,声调微颤。

    这等大事,为何此月家书里只字未提?究竟是为了什麽而下这麽大的决定?她只知道荀彧突然回来,令她又惊又喜;她还来不及弄清状况,就听见他说要搬家。

    茉白莫名的感觉一口气积压於x中;不被枕边人尊重的气愤。

    抬起眼来,与茉白相望,荀彧平静的点了点头,「白……过来我这里坐。」他伸手拉她,她却反而缩回了手。

    荀彧这下再也顾不得什麽礼节,强y的将她拉到身旁,请她坐下,再把为何搬迁的原因钜细靡遗的叙说一回。

    「若非不得已……你以为我愿意吗?」他终於板起脸孔来,狠狠的盯着她。

    「是,你不愿意,可你终究坚决要搬。」茉白眼眶泛泪,伤心的垂下脸面。「彧……这事儿,已成定局了是不?」

    「对,爹向大伯还有叔叔他们提过,他们也都答应了。」

    「彧……你怎麽舍得?这是我们的家,孩子们的家呀……」

    茉白掩面痛哭,荀彧见了,亦是哑然失声;好一会儿才道:「白……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谁也舍不得。」

    「但若不走,等到兵灾一来,大夥儿全都要葬生於此;举家搬迁,或是坐以待毙,究竟哪一个好?白,你不会不清楚的。」

    她清楚,她就是因为太清楚了,这才有着万般不舍。

    离开这儿,离开熟悉的荀家,他们即便能再回来,也已经不复此刻景象了……

    茉白泪Sh了帕子,好不容易才找回声调来。「搬……能搬去哪?我们这麽多亲戚、下人……」

    荀彧勉强牵起笑来,搭上了她的臂膀。「你放心,我已经有所安排了。冀州那儿有位韩馥大人,跟咱们是同乡,这个月初十就有人马要过来接我们,我们先行收拾,到时候跟着他们过去便是,不用担心的。」

    初十?剩不到十天了,能待在这儿的日子……

    知道举家迁移已成定局後,茉白意志消沈,成天在府里头绕来绕去,独自缅怀着,彷佛想要将这些景象全都留住。

    多少个夜晚,她在两人共有的厢房内,与他相拥而眠,或是半夜给哭声惊醒,哄孩儿们入睡?多少顿餐食,她亲自升火烧水,在灶房里忙进忙出,煮出一道道可口佳肴来?

    多少个早晨,她们在书房里读书习字,Y咏朗诵着诗文;而那棵茂盛依然、优雅美丽的银杏,陪着荀家祖先,她们以及孩子们,度过多少岁月?

    没了,一切都没了。

    茉白看着银杏,忽地笑了,笑得既悲凉又不舍。

    此时正值秋季,银杏褪下深绿,转成片片金h;秋风愁煞人,拍在银杏身上,叶子无奈离家,洒落了一地。

    很美,美得叫人赞叹;弯腰拾起一片金h蒲扇,宝Ai的抚着,将之收入袖筒;打开茶碗盖,里头是她亲手沏的茶,茶香袅袅,还冒着氤氲。

    今年的秋天,特别冷凉。

    她红着眼眶,来到银杏树下,倾倒了茶汤;茶水入了土,徒留一地芬芳。

    她原以为,她能在这儿看着孩子长大,抱着孙子乘凉,还能亲手教孙子如何做墨拓;而後哪一天,躺在亭子里、书房内……或是荀家的哪个角落,安稳成眠。

    她就是不曾想过,有这麽一天,她会离开这住了二十几年的荀家大宅。

    带着俣儿、诜儿走出大门。回头再看一眼,最後一眼;袖子里的金h蒲扇褪了sE,叶脉模糊了,转瞬间枯h、凋零,再不复美丽细致。

    她含着泪,坚持看着荀家大门掩上。陪它走完最後一程。

    别了。

    一诀……成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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