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1/1页)

    实际上，真实情况是我回家之后还得打扫卫生。

    也不知道那只鸭子去过哪里，能把我的地板踩那么脏。我涮了三遍拖把，水池子里仍是棕灰色的泥水。我看着那被泥污装点得花里胡哨的地板，气得想把刘钺泽和赵鑫然都揪出来打一顿。

    把屋子里都收拾干净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长久坐在某一处画画，对我腰背的负担很大，现在连续拖这么久的地，对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我干完活，都开始思考请保姆的事情了。

    之前也请过一个，别的都还可以，就是爱絮叨。我嫌烦，最后把她给辞了。

    要不然请个钟点工也行。

    其实画室那边的王姨就可以，多给她加份工资，让她顺手来我这边的房间收拾一下。

    我一边想，一边捶着肩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书房门前，拉开门把手，径直走了进去。几乎是不需要思索，仅仅凭借着rou体记忆，我就坐在了画架前。

    拿起笔，习惯性地在画纸上踱蹭几下，脑海中尚且没有画些什么的概念，我用笔简单勾勒出了几个圆。

    圆，对，那就画一片向日葵的花海吧。我见过的，之前去写生，见过一大片向日葵。热烈的，向着太阳而生的大大的花朵，金色的剑形叶子坦然而明媚的舒展开，因浇水而残留在花瓣上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璀璨的金光。

    对，画向日葵。

    我站起身，拎着桶去盥洗池接水，我本来双手撑在台子上等着水桶里的水接满，但是又想起还需要收集一些向日葵的图片素材，便拿出手机去搜索素材。

    但就在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睛仿佛被亮光灼伤了一般，发出阵阵刺痛感。

    闭了闭眼，我把眼眶里蕴起的泪挤出来，然后关上了水龙头。

    我画那些有什么用呢？

    垃圾画一百遍，还是垃圾。

    要说我矫情，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矫情得有点让我受不了，我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在想什么，我所做所想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的自暴自弃罢了。

    是我没用。

    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也守不住本心。

    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我把画室的门再次锁好，在门将将要关好的那一刹那，挂在墙上的那些我曾经的作品似乎从纸面上走了下来，它们张牙舞爪地嬉笑着嘲讽我的软弱无能。

    一阵晕眩。

    我缓缓跪坐到地上干呕两声，并不是觉得恶心，只是单纯的想做出那种动作。呕了几下，只有一点涎水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不合时宜地想起那颗三明治，真想把它从我胃里揪出来，问问它为什么不理我。又无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那两个消失掉的装满了玩具的塑料袋，没有去追溯它为何消失，只不过那个它们本应存在的地方是空的，让我心头悄悄地染上阴霾。

    想了很多，头都要炸了。直待我用尽了力气，方勉强颤抖着手勉强把门关上。

    与此同时，一个想法随着我鼓动的心跳声变得愈发明晰。

    我要zuoai。

    扶着墙站起来，不仅是手上没力气，腿更是软得使不上劲。

    最重要的是，我的视线有点散。

    眨了眨眼，视线有一瞬间的回拢，旋即，从不远处黑色的显示屏为起源，无边无际的黑色发散出来，将我的视线尽数染成了黑色。

    我可能是昏倒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窗外的天色已黑，我恍惚以为自己已经睡过一晚，醒来的时间是凌晨。

    但看过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现在不过晚上十点多。我按了按眉心，恍惚想起我是在书房外倒下的，但现在却安然躺在床上。

    难道……

    想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难道还会那个人还会再偷跑回来吗？

    顶多也就是自己断片了。

    试了试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可能是因为休息好了，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我很顺利地让自己靠坐在床头上，并舒出一口气。

    我又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体的疲惫感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下床去煮了一份粥。

    放了很多种米和豆子，加了一大块冰糖，熬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喝上粥已经到凌晨十二点多了。

    我坐在厨房里，一边用勺子挖粥吃，一边看着窗外。

    外面能看到的窗户基本上都熄了灯，也偶有暧昧昏黄的暖灯透过窗帘掩掩映映地露出来，大概过不久，它们也就熄了。

    我的灯，再过不久，就是这夜晚中唯一的，茕茕独立的灯。

    在这一刻，我似乎稍微能明白老师的真正意图了。

    他想让我有个寄托。

    也可能是他看出来我的孤独。

    粥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我对着那半碗粥和剩下的大半锅粥默然。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我近乎是迫切般把手机抓进手里，打开了微信。

    【戚兰许】：小时，我刚回S市，来到你家楼下发现灯还亮着。

    【戚兰许】：方便接待我一下吗？

    我张了张嘴，又想起屋子里没有别人，就又把嘴闭上了。

    其实是有点吃惊。白天刘钺泽还提起了戚兰许，没想到晚上就收到他消息了。

    【戚兰许】：小时？

    【戚兰许】：抱歉，是我太突兀了吗？

    大概是看我没回消息，过了一会儿他便又发了两条消息。

    【AAA视界工作室蒋时】：刚看到消息，刚刚勺子掉了，在洗勺子

    【AAA视界工作室蒋时】：上来吧，我给你开门

    几乎是消息刚刚发出去，门就被敲响了。

    说真的，听到敲门声响起时，我本以为我会感到开心，那颗孤单寂寞的心会因此得到蕴藉。然而并不是这样，我心里升腾起的情绪，只有烦躁。

    他在门口等着吗？等着我？只要我一同意他就会敲门进来？如果我没同意呢？

    又想起他突兀地跑来我楼底下，看我的家里有没有亮灯，心里忍不住有点生气。

    但到底我是答应了他，那点不愉快也没必要拿出来说，于是我最终仍是站起身，去给他开门。

    大概一年多没见，戚兰许还是老样子，温润，书生气重，五官漂亮，又没有攻击性。

    也是，人有气质又好看也不是一年不见就能改的。

    戚兰许见了我，笑笑：“小时，我回来了。”

    “进来坐会儿吧，吃饭了吗？”

    “刚下飞机没多久。”

    我其实想问他，飞机上不是有飞机餐吗？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谁都跟我一样不挑嘴。

    转而客气道：“我刚熬了粥，喝一碗吗？”

    他脚步顿了一下，又赶紧往前迈了一大步，语气里稍微染上一点兴奋：“正好，晚上喝点粥，胃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