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下）恋尘寰妙姑懒修行，惜眷属政公勤奔命 (第2/2页)

狂之语！如此巧思你如何想得来？”

    说着，便入了石洞，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除两个玉儿外，其余人皆知这便是沁芳亭了，宝钗提前扯住探春，不让她抢戏，没料想史湘云跳出来道：“世人见此亭，皆不过拾得翼然，泻玉等牙慧，依我看，莫若沁芳二字新雅。我再作一幅七言对联：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围观的小姐丫鬟仆妇皆喝彩，贾政亦笑而击节。余下有凤来仪，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红香绿玉等语皆被姐妹们抢题。

    宝玉每每惊疑堪羡不已，黛玉却不忿，虽T力不支，但仍勉强随众人往深处走，总算抢到凸碧堂和凹晶馆两处题咏，令贾政连声称奇。

    众人在凹晶馆稍息片刻时，宝玉懒看亭台楼阁，只顾在黛玉左右殷勤问候：

    “meimei咳嗽刚好些，又走了那么多路，莫要贪凉坐那风口。现时虽快入夏了，但此处临水，究竟还蓄着几分冷意。”

    其余姐妹也围在黛玉身旁替她挡风披袍嘘寒问暖。黛玉这日身T竟b平时好些，虽走动多了些，脸并不发热，一路也不曾头痛或咳嗽。

    但贾政仍担忧黛玉弱不胜风，现又是将暖未暖时节，只恐她在园子里受了凉，便命紫鹃等扶她回贾母处去好生歇息。

    宝玉也yu一同跟去，贾政道：“送完林meimei就去梦坡斋见雨村，他近日得了些珍奇典籍，你好生拜读，等娘娘省亲之时，莫要令族中蒙羞。”

    宝黛二人走后，三春止不住笑，宝钗李纨等忙不迭劝止。

    贾政看向探春道：“她们抢台词，你怎么不劝，任由胡闹？”

    探春指着边上池塘笑道：“老爷的心似此池水，澄明如镜，我等不必掩饰。”

    此时池深处行来一轮飞仙玻璃嵌窗摇橹游船。贾政命下人们等在岸边，带八姐妹登船，两船夫将船摇到池中央，乘筏而去。

    池水静而微澜，和风轻漾衣衫。近处看政老爹脸颊瘦削，口方鼻直，眉眼如炬，和方才游园时不尽相同，自有一番肃穆庄严。

    见四下无人，探春长舒一口气，向贾政道：“天地良心，姑姑您终于有空理我们了。”

    李纨一惊，转又叹气：“原来倒不如一开始便不理，也不必到这花柳繁华地当个虚情假意人。”

    贾政环视船上众人，又将目光聚焦于远处道：“你们在不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想不想得起，个人的每次选择都是命运和自我的双重角力。我不过提供一条路径，亲身走来的还是你自己……”

    探春道：“说得极是，在座人人都是自己戴上戒指，亲自照镜过来的，曹导并无强迫。”

    贾政从怀中取出一镜，众人看时，此镜极似曹导客厅中那尊，但尺寸小了许多。贾政道：“此乃风月宝鉴的幻像之一，座中有想离席的，眼下便可归返。”

    四下沉默，惜春道：“……来都来了。”

    众nV无人思返，包括李纨，终究还是想看结局。气氛有几分尴尬，贾政向众人笑道：“我一直在等你们谁会最先发现我，不料却是探丫头。”

    众人不解地望向探春，她只笑道：“我其实也不敢确定，只是在扇子上写了首诗让侍书给政老爹送去试探一二。众人里只有我是他的亲生nV儿，即使他不是曹导，于我也无风险，不过是写了首不知所谓的歪诗给自己父亲看。”

    贾政拿出探春题的扇：

    《寄父存周兼怀姑负篑》

    荣显岁月冗闲过，惨绿青春醉里行。

    今生为抵前生堕，忍问功名不问情。

    宝钗笑道：“探丫头可真是个小机灵，这是套的你们老曹家祖先曹寅那句‘称心岁月荒唐过，垂老文章忧患成’，兼有今生前生一句映S风月镜与通灵玉。贾政若是曹导，一看便知你是穿越者。”

    史湘云惊叹：“宝jiejie太博学了，能解读这么深！我是从题目里看出试探的。”

    贾政执扇笑道：“见你们诗词和毛笔字上都大有长进，我甚感欣慰。我入镜最早，已无心弄这些JiNg致的淘气，只试图从多种角度救贾府，均无成功迹象，近来惊觉只剩一条路——yu救贾府，必得先救四大家族，yu救四大家族，必先推翻帝制，yu推翻帝制，必先改革制度，yu改革制度，必先发展科技获得生产力基础，yu发展科技，就得改革教育和人才选拔机制……”

    举座皆惊：“这莫不是要谋反？虽说我们应该不怕Si，但累还是怕的，这难度也太大……”

    贾政忙道：“倒也未必一定亲力亲为，四王八公里若有开明者，可与之合作。譬如北静王便是个开明人物，我虽还未与他谈及人文社科，但理工农医他都有涉猎，也不吝传授于人。”

    可卿笑道：“我也还未和他深谈制度之事，只因人的科学素养和思想境界并无太多相关。太上皇多原型应该是康熙，他也热Ai科技，但对传教士的思想及信仰及其排斥。况康雍乾年间，中国并未全面落后，统治阶层又如何能瞩意别国思想？”

    探春点头道：“有理！还有一点，即使是统治者意识到了大清的落后，也仍会执意维护统治而不是革新制度，因为革新制度后第一批被清算的就是他们自己。”

    凤姐正yu开口，宝钗却道：“我担忧的却是康乾时期能不能提供发展科技的人力环境。我进京之前曾照管薛家的生意……用滑轮组造出一个小型吊塔在码头卸货用，能节省一半的劳动力。然而当地劳动力极其低廉，吊塔省下来的工钱不足以抵消维修它的费用，因此三两月后吊塔便荒废了。”

    众人感叹：“也许清中期之后的人口暴涨是错过工业革命的根本原因……”

    在座你一言我一语辩论良久，池上一阵东风袭来复又平静，贾政拨正冠带，道：“尽人事，听天命。我负责朝野奔走，你们负责内宅布道，目的皆为传播科技与思想，务必低调求稳。平时若有要事与我联络，可通过探春传递书信，毕竟她是亲生nV儿，年纪也小，无碍男nV之大妨。”

    诗曰：

    末路多岐辙，初心未改真。

    休言劫难渡，吾道已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