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技术[短篇集]_CleaDream【爱豆音乐剧演员 be 16k一发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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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eaDream【爱豆音乐剧演员 be 16k一发完】 (第6/6页)

李红和你谈的。楼岸光要走,他又问,去吃饭吗?再叫个朋友来。楼岸光顿了顿,给成兰打电话。

    八年前的冬天楼岸光披着学校发的棉服蹲在餐吧对面便利店的玻璃门外,用带线耳机听《芝加哥》,拿铅笔在速记本上画走位。有人拎着簌簌的塑料袋经过,忽然弯腰问他是不是今天在俱乐部唱爵士乐的男孩。楼岸光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穿纯白衬衫、西装裤和羽绒服的男人,不年轻但神情谦逊。是命运吗?后来楼岸光看到《冥界》里饥饿的欧律狄克握上冥王哈迪斯的手、俄耳浦斯在冥界的边缘回头时头皮发麻,在所有被对比的故事里,农人望向鹤妻、罗得之妻望向所多玛,那一眼即堕向毁灭的戏剧冲突用爱欲和理智的纠葛来阐释太现代太置身事外了,禁忌、好奇与附带的顷刻毁灭仅仅是悔恨终生的悲剧而已,不必附着任何意义,命运本身从不为了教化,他的人生有一种古典的意味。

    八年后的现在正月的深夜楼岸光扯着安广的领子把他拽进暗巷,以免在大街上直接打起架来,安广把他按在墙上大骂,楼岸光喘息了一阵,疲惫地笑,说我当时饭都吃不上,不是演得赚不赚钱是根本没戏可演,归根到底那重要吗?安广难以置信,问不重要吗,你一直在骗我!楼岸光纠正说是表演,为了让现在在我面前的人享受现在,选择感染力最强效果最好的行动,表演不就是这样吗。安广一拳打上来,楼岸光骂了一声,伸手一抹一片血,安广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说我送你去医院。楼岸光笑出了声,问你是神经病吗?

    楼岸光如何看待安广发的单身公告?如何看待他在饱受争议时直接宣布自己是去看楼岸光的剧来平息粉丝之怒?如何评价安广采访时有机会仍然希望和他合作?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就要不要去医院又吵了一轮,黑色的冷雨洒下来,楼岸光快步走出巷子,一抬头,看见那个人撑着伞站在那里。长羽绒服,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不沾一点水的黑皮鞋,手腕银色的表盘。指尖还夹着烟,白底红字,特供品。对楼岸光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拍拍楼岸光的后背。安广下意识向前两步,没有抓住他的衣摆,楼岸光刺眼的回眸被黑色的门戒断。泪水,巴掌,撕扯。这一晚楼岸光自己去了医院,包扎完伤口在急诊坐了一会儿,一低头,眼泪自己欻地掉出来,想按回去,未遂。

    新年还没开工,楼岸光又被警察找上了门:涉嫌包庇那位作曲家滥用药物。笔录完的下午楼岸光一步步走到艺术局,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到脚后跟痛,黄昏里缓缓地蹲下来翻出本子,默写歌词。艺术局马上就要下班了,前台跟他说下次再来吧,被人制止了。高大的人解开西装的扣子,掐着腰,低头看脸颊和手背尚未拆纱布的楼岸光,轻笑了一下,说预约了吗?没预约明天再说吧。

    楼岸光把本子揉进羽绒服,低着头,吸了吸鼻子,道:够了,可以了,我知道了,真的。

    对方让他进来说,楼岸光慢慢地站起来,偏头抹了一下眼角。素颜,头发柔顺,穿灰色和褐色的冬季衣服,清水一样,洗尽了装造的华美,剩下一颗悲哀的眼睛,下垂的眼。

    对方回头看他,笑意吟吟,说:我真想把你拍下来。而楼岸光带水的眼睛拧出狠厉,说那不行。又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喜欢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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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没有反驳,反而说:那个偶像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一个更谦卑的支持者,我会在你结婚时包一个大红包的,只要你找到合适的对象。

    楼岸光不想关心他的太太和子女过得如何,但是这一瞬间过于荒谬,以至于他猜度他也会这样要求他的孩子,拼尽全力才没有笑出声。他问真的不能为我拍一张?他有着摄影的爱好,局里人尽皆知。楼岸光还是摇头,他就作罢,两个人的对话像因为鸡毛蒜皮产生龃龉的夫妻一样亲切地沉默着。然后做常做的事。

    楼岸光回去喝得大醉,抱着家里的空气净化器说话,想起来以前安广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拍照,他说:“把自己照下来之后,不就任人消遣了吗?”不想被人消遣,剧场只准集中精神看一次。安广震悚,他静了一会儿又反驳,也不能这么说,记录是一种交流的方式。

    可是他已经被消遣够了,楼岸光几乎要把牙咬碎,把被抚摸过的衣服扔到地上,打开窗户透气,轻浮的雪一碰到面庞就融化了,寒风扫进来。

    银色在杂物箱里生辉,多看一眼都要把人的精神摧毁,楼岸光快速看了一眼,像怕被人看见一样突然把刀吸进手里,颤抖地握住,指向雪夜,刀锋在雪色里闪烁,活在他的阴影下、得到无妄的牢狱、被舞台拒之门外的耻辱、永远的生活奴隶,到底哪个更可怕?难道只有自己走进监狱,才能在赎罪的遮蔽里得到阳光?多么戏剧的时刻!楼岸光突然惊醒,一下又把它掷回箱子,冷笑着徐徐坐下来,在地板上缓了缓,心脏压抑着巨石。疯狂地想,谁说谋杀不是艺术?可是无法带来名声的谋杀不是艺术,只是一种劣等的感官刺激,他死也要死在舞台上,他想变成一具发光的尸骨。贵族名流涂含镭的化妆品以至于死后骨头也发出幽微的绿光,如果舞台的聚光灯里有放射物质把他洞穿该有多好,死后他有这样一具千疮百孔的皮肤和尸骨,叫人看了赞叹这是演了上万场的痕迹,简直是贵族般的特权,与他此生无缘的富贵病。他笑起来,恶毒地想,安广会来祭奠我吗?以亲爱的朋友的身份?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海水燃烧的曼德雷,鬼魅丛生的歌剧院,钟鸣响彻的大教堂,让他殉道——“不!”

    男人握住他的手,像是被压垮而破碎的高楼一样塌掉,悲怆地捂住眼睛,在烟雾弥漫的剧场舞台抱住他,观众席尽是尖叫四散,他几乎整个人支撑在他身上,不断地摇头,“不要,不要,楼岸光,我放你走。”

    楼岸光的泪直直地掉下来,漠然地站在他的怀里,转头望这仓皇的剧场,恢弘的三层楼,金色的围栏,红色的坐席,回声的大殿,站在真实和戏剧交锋的前线。

    业界瞩目的又一年大剧场GALA,突然的断电和走火,深夜的烟雾弥漫,这个夜晚一举成为剧圈十年来最具戏剧色彩的事件,而那张照片也不胫而走:黑白的舞台里,巨大的浓雾中,楼岸光站在那里冷酷地垂首,而神秘的人跪着抱住他,模糊的褶皱透露出他的激动。那张照片作自安广,不谢。

    楼岸光失踪后网络逐渐出现了一些他的旧照,从大学时代开始,爵士酒吧,地下的小剧场,文体部门的宣传活动,剧院门前的千姿百态,Wholiveswhodieswhotellsyourstory?然而这些影像回眸只会让加剧大家的阴郁和困惑,一片刺进心房无解的刀片,缠绕一生的一眼,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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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掌声,bravo。

    “学长演得特别好。”红色的剧场里安广微笑地面对镜头,“我上次看他的戏还是在学校,今天真的特别震撼。”血色的座位上,安广热切地注视采访者,道:“有机会我也想尝试演一部音乐剧,如果能和学长搭戏再好不过了。”

    楼岸光,三十岁,妆还没有卸,谦抑地朝观众们鞠躬,接过票根。忽然一阵尖叫从背后传来,他回头,看到安广从旋转门中走出来,隔着人海盯着他上了车。

    混乱的化妆室里成兰路过拍拍他的肩膀,说,楼岸光,出戏。

    轻功KTV里溪溪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说,楼岸光,出戏。

    局长,哦,现在是部长,围上白色围巾站起来,出门之前回头说,楼岸光,出戏。

    楼岸光,出戏!

    “我不后悔。”楼岸光没有脱下戏服,轻快而昂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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