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散】稻妻往事_鹤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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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观 (第6/6页)

看出来了。”他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位铃木家的长子,临到关键时刻,他总算是露面了。

    铃木家的两位大人,一位负责周旋,一位一般不怎么出面。不过大事方面,还得由这位来敲定。所以今日他才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前后两位铃木大人出面,来见他一个小小的浪人武士。

    青木江,也就是那位代理领主,此时正被绑在两人侧手边屏风后的塌上,还没醒过来。方才那出闹剧,本来应该以他俩双双发狂残杀至两败俱伤结尾,但很可惜的是,枫原万叶还没来得及沾到自己的茶水。

    “你要如何才肯作罢。”这位年长些的铃木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按照我们所说的做,对阁下来说并无坏处。”

    傲慢。他们的交涉态度相当傲慢,如同施恩。可这应当是他在求自己配合,枫原万叶心中无语,当权者都喜欢这样求人?这便是所谓的威逼利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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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淡淡地反问道:“大人是说,稀里糊涂地杀了个领主家的公子,对在下而言并无坏处?”

    这下铃木大人干脆不装了,对他投来杀意明显的目光。

    他并不躲避,直直与他对视回去,话语中带上了嘲讽之意:“大人,是你手下腾不出一个人来做这样的事,还是在下看起来,很像会随意受人胁迫?”

    话已至此,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铃木面色不善地拍了拍手,从门口进来十几位守卫模样的人,手握佩刀,面露凶光。

    枫原万叶起身,扫视了这群人一眼,又把视线落回铃木大人身上。

    “有件事你算是说对了。”只见铃木冷笑道:“你确实只是一位浪人,跟着领主一起死了,谁也不会在乎。”

    枫原万叶握住佩刀的刀柄,目光如旧。铃木从那份如水般的沉静中看出他的不屑,极大的不屑,他并不认为这在场的十几个人能威胁到他。

    铃木因此感到愤怒,和不可思议。这人多少年轻,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把他给我砍了。”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如此说道。说完这句话铃木便背过身,离开了房间内。按理说这种血腥的场面,他这样的高位者不该在此。

    青木,他们家虽然是领主,可原先的青木大人太过仁慈,致使青木家要靠一个十五岁的娃娃来当家,谁会听一个孩子说话?更何况,这还是个心思不甚简单的孩子。铃木心想,若不早些除掉这位,日后真惹怒了大御所阁下,遭殃的便不止他一个青木,还有这些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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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打算天守阁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此事就一直借着“代理家主”的由头,直到他们把权力从这孩子手中架空。可没想到,女君非要来干涉这些家务事,在京中办了领受礼,而后又派了什么使臣过来……铃木很是恼怒。

    自家老父亲在他出门前还嘲笑过这个计划,“不如昭告天下鹤观反了,比这要来得痛快”——他懂什么?铃木愤愤不平,自己和兄弟谋划了这么久,土地吞并也进行得很顺利,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再说了,青木江一死,他们家臣就是实质上的领主了,只要青木江死了,碍事的人都死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铃木在外踱着步等了半柱香时间不到,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心情有些愉悦,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僵在了原地。随即他试图拔刀,“你……”他惊恐道:“你怎么……”

    枫原万叶迈步出门的第一件事,果断地挑飞了他手里的刀。那把刀连同刀鞘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庭院的草丛中。铃木转头想跑,冷不丁被闪着寒光的刀刃抵住了脖子。

    “别动。”枫原万叶说。在廊檐下昏天暗地的环境中,他不知道,自己在铃木心中已经俨然成为了一只赤鬼,那是稻妻传说中一种,眼瞳散发着幽幽红光,会在夜晚吞食人类的妖魔。

    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那是别人溅上去的。右手缠着的布条已经被刀上落下的血染红,衣服上也是一派惨不忍睹的景象,棕红色的羽织怕是也要报废了,哪怕和血痕颜色很相近,但此刻也已经被染得不像样子。

    枫原万叶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铃木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声音慌张,却不减音量:“你想做什么?”

    “在下不想多费口舌。”枫原万叶说。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他目光一凌,拽着铃木的领子迫使他同自己一起转过来,面对着地上那个人。铃木被他拽得趔趄,弯着腰大气不敢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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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血rou横飞的内室跑了出来,却被某位行凶者的rou身绊倒在地,正面色惊恐地趴在地上,看向他们。

    枫原万叶就势推了一把,铃木便和青木江倒在一块,头差点碰到。两人此时也不管谁想害谁了,什么家主家臣,异口同声地试图说服他:

    “你帮我解开,枫原大人,帮帮忙我此后必有重赏!”青木江连忙说:“或者你杀了这个人也行,啊?”

    “别听他的,枫原大人我方才已经说过其中利害,你当三思啊!”铃木急切地反驳道:“他才是该死的那个!”

    廊檐下,枫原万叶的神情明暗交织,他垂下的刀尖上,血液一滴一滴落下,被木质的地板吸收。他叹了口气,说:“没有人该死,两位,你们自求多福吧。”

    铃木见他转身竟是要走,慌不择路,大喊道:“你这是妇人之仁!我便说了,那茶里有毒,你放了青木他也活不了多久!”

    此言一出,青木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随即怒不可遏地开骂了:“你少在这儿放屁!铃木,你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吗?”

    他确实喊住了人。枫原万叶在青木江的咒骂声中回头,冷冷地望向地上的铃木,对方见他这样,以为他是不信,连忙自证清白:“我以家格在此起誓!那茶是有毒的!”

    青木江彻底发了疯,趁不注意,一口咬在铃木的耳朵上,双腿因为被绑着并拢在一起,所以抬脚猛地踹了一下对方身体,随后只听一声惨叫,他仰起头吐出半只耳朵,满嘴是血地、恶狠狠地盯着痛不欲生的铃木。铃木痛得满地打滚,也开始咒骂他,现场一时十分精彩。

    枫原万叶看着发疯的二人,忽然说道:“你昏过去了两个时辰。毒发应当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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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回答他,铃木在惨叫,青木江在大笑,他感觉头很痛,恍惚间有什么景象在眼前闪过。他晃了晃脑袋,再回过神来,青木江正趴在地上吐血,眼睛瞪大,身体还在挣扎。

    他沉默地蹲下,查看他的情况,一旁的铃木恶狠狠地往这边扑过来,被他一把拽住领子,上半身拎着离开了一点地面。

    “滚。”枫原万叶从牙关里挤出来这个字,然后把他扔远了点。

    “我……我……”青木江好像在说话。枫原万叶压低了身子,问他:“你说什么?”

    “我……”他抽搐着,从血泊中抬起一只手,拽住枫原万叶的羽织领口,双目中的泪水滚落下来,瞪着他,忽然松了手,无力地拍在了地上那摊自己吐出来的血泊中。

    枫原万叶静默地低着头,良久,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早就凉透了。

    他缓缓起身,感到心中有一团无名的怒火。他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何在,放在过去,他绝不会掺手这样的事。或许自己接下那道谕令便是错误的,或许自己就不该来鹤观——

    “来人,来人呐!”铃木见青木江终于死了,一边朝廊檐的拐角处爬去,一边得救般狂喜,大喊着呼唤侍从。

    他心绪复杂抬头去看是何光景,却只见得月如弯钩,西沉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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