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2/2页)

 “站住！”宋宇又说。

    宋怀凌：“嗯，我站好了。”他当真停下。

    宋宇：“......”他恼怒地看了一阵宋怀凌，又看桌面上的照片，然后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像在朝一个乞讨的人问“你想要我给你多少钱”。

    宋怀凌不可自抑地皱了下眉，但他很快控制自己把眉头放开，说：“我想要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看好那个冯钥，让她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我和千帆的事：第二，再也不要求我否认我和千帆的关系：第三，允许我离开寰宇。”

    宋宇：“前两件事可以，最后一件事不行。”

    宋怀凌拿起手机：“那我现在就报警。”

    宋宇：“......宋怀凌！”

    宋怀凌在手机拨号界面按下“1”。

    宋宇：“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报警！”

    宋怀凌看他：“我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怎么就没有良心了？”

    宋宇：“我两个孩子，”他指向楼上，“大的十五岁，小的才十三岁，他们小小年纪就要看着自己mama坐牢，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做人？他们还怎么继续自己的人生？”

    宋怀凌思索一阵，道：“这就是你不继续追查的原因？”

    宋宇眼神瞥向一旁，神色烦躁且带着不甘，似乎并不是很想承认，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说：“是，你满意了吧？”

    宋怀凌：“所以你包庇她并不是因为爱她，你是为了不影响孩子？”

    “你有完没完！”宋宇彻底恼了，大声呵斥，“我和她是什么感情，轮不到你插嘴，我调查与否，也轮不到你指点，你少发表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

    宋怀凌懂了，他脑里突然冒出游千帆用贱兮兮的语气说“哟，爱妻人设立不住了呀～”的样子，他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他清了下嗓子，说：“你答应那三个条件，冯钥做的事我就不再追究。”

    宋宇没有立刻回答，他非常烦躁地转过身，背对着宋怀凌思考了一阵，然后抬头看楼上。

    房子里很安静，佣人都早已识趣地躲在自己房间里。

    桌上饭菜也已凉透，冒不出一丝热气。

    突然中断的谈话让房子陷入坟墓似的死寂，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从进入这个房子开始，宋怀凌就没有对周围事物多看一眼，也没有联想任何与这栋房子相关的事，但这一刻，在这种死寂里，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黎温涵躺在床上，低低地啜泣，那声音细细长长的，既绝望又干瘪，像一个只有空壳没有躯体的海螺在响。

    宋怀凌站在门口看她。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也没有开灯，他站在黑暗里，看着另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人。

    他说：“mama。”

    一如往常，黎温涵没有回答，房间里继续飘着幽暗哭声。

    她经常哭，宋宇在家时，她和宋宇争吵，宋宇不在时，她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不发呆时，她就哭泣。

    宋怀凌再次说：“mama。”

    依旧没有回答，他的声音像被吞进了黑洞，整个房子非常非常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身后的黑暗在这可怕的寂静里滋生成爪，慢慢从脚底爬上来裹住他，开始蚕食他的身体。

    在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没有生命。他空洞地立在黑暗里，逐渐被“虚无”蚕食成另一具空壳。

    此刻，这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亮着明亮灯光，宋怀凌站在灯光之下，有种强烈地分裂感——他的眼睛看到了光，大脑却觉得周围都是黑暗，仿佛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处两地。

    “那我呢？”宋怀凌说，他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像海螺风化后留下的残渣。

    宋宇转头看他，用一种不明所以的眼神。

    宋怀凌也看着他，说：“我也是你的孩子，你当年为什么没有想过我该怎么继续自己的人生？”

    宋宇愣了愣，然后皱眉：“你在说什么？你妈又没坐牢，而且她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呆在家陪你，你们的人生已经不能更好了，你还想要怎么继续？”

    宋怀凌愣怔了一阵。

    心里慢慢地，漫上一种悲凄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黎温涵躺在床上的样子仿佛就在他眼前，他每次想起这个画面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黎温涵的痛苦，那种灵魂被抽空的痛苦。

    但这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却说“她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呆在家陪你”。

    这极致的漠视，像一把冰刀，一遍又一遍地剜开他的心脏。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