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人 (第2/2页)

那憎恨底下包裹的，还是爱呢。

    诸如此类的想法萦绕在心头，从发现风照影彻底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纪凌”以后，他就无法预料这个人到底还能做出些什么了。

    这种事情不在掌握中，但也没有不受控到会让他即刻清除的感觉，倒令他感到新鲜，也慢慢把风照影放高在一个可以仔细注视的位置。

    在局势稳定下来后，白秦回了一趟本家。

    在机场口迎接他的是白念筝，狠狠地瞪着他，眼角发红。

    白秦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白念筝一下子哭了，扑进他的怀里。

    白秦回来，第一时间面对的自然是铺天盖地的诘难。

    家族会议召开前，白秦坐在房里，白念筝站在纪凌平常站的位置，在他身边，为他别上单侧耳环。

    他身上很少有这些零碎饰品，镂空黑金线条编织的卡萨布兰卡盛开在他的右耳耳畔，坠下一颗白水晶，华美的饰物出现在这张凛然的脸侧，妖异而冰冷。

    白秦正装出席，长长的桌边坐着一个个同样衣着考究的家族成员，每个人的手套上都绣着并蒂的卡萨布兰卡，象征他们所信奉的骄傲与荣耀。

    家主落座，会议开始。

    “——对于白安琳对您宠信外人，以致家族灾祸一说，您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

    “那么，您确实导致了族人的性命平白丢在遥远的东方。”

    “是。”

    “家族的情报，也是由您暴露给叛逃之人。”

    “是。”

    “既然如此，事情很明确了，各位，你们说呢？”

    “家主大人，这些年来我们从未怀疑过您的任何决定，可您犯下这样的过错，对不起所有曾给予我们谆谆教诲的前辈啊！”

    “嗯。”

    “若是老夫人还在世，她怎么能允许外人如此猖獗？”

    “正如祖训，非血脉至亲，终究不为家人，依我看，但凡是不姓白的，迟早有这一天！”

    “你说的什么话？要是闵夫人知道你这么说，你怎么解释？”

    “闵夫人能跟那些外人一样吗？”

    “……”

    “好，那么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此次灾难，皆由家主而起，那么责任，也由您完全承担，依照族训，当剥夺主位，罚一百五十鞭，禁闭思过五年，您可有什么问题？”

    “没有。”

    此时，一直站在白秦身后的白念筝忽然开口。

    “我有问题。”

    族老齐刷刷看向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

    白念筝面对一道道或审视或冰冷的目光，抿了抿唇，手心出汗，张口努力从容地说，“据我了解，爸一直在努力牵制东方政府和军方元老，要是他就这样闭门思过了，谁能给那边一个交代？”

    长桌上顿了顿，一时议论纷纷。

    讨论一阵后，族老们拍下最终决议。

    “那么，卸位及之后的责罚，等此次风波完全结束，叛徒伏诛为止。”

    白秦点头，表示接受。

    离开之前，白秦还是拒绝了白念筝一同回去的要求。

    “待在这，除非你想做我的软肋。”

    这话似乎是出于关心，却狠狠戳中了白念筝的心窝子，他咬着嘴唇不再撒泼，看着白秦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

    此后，白秦依然没见到风照影。

    直到今天在百货大楼重逢。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惊讶，显然，这是场完全的意外。

    “白……先生。”人来人往，风照影挑了个普通的称呼。

    白秦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您是来挑饰品的吗？”

    “给云浮筝。”白秦目光扫过透明玻璃下各式各样的项链。

    “原来如此，听说云夫人半小时前进了产房。”

    “她让我买这家，庆祝她度过女人人生在世最坎坷的一刻。”

    “噗，的确是云夫人的作风。”

    白秦没接话，二人默默站在柜台前。

    气氛温和得不像彼此为敌，却又冷得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您……回那边，有没有受伤？”

    “没有。”

    风照影喃喃道，“那他们还需要你牵制我们。”

    白秦皱了皱眉，“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您把想着榨干您最后价值的人称为家人，这真的好吗？”

    “与你无关，风照影，记住你的身份。”

    “是的，我当然记得，所以我更不愿意看着忌惮我的白先生失势，这很合理不是吗。”

    “呵。”

    白秦喉咙里滚出一声嘲讽似的笑。

    风照影还想说些什么，腿被一个迎面冲来的小meimei撞了一下，她慌慌张张地跑了，手里的购物袋也掉在地上。

    “东西掉了小meimei——”风照影一边呼唤跑远的小丫头，一边捡起购物袋，一眼瞥到购物袋里的东西，动作瞬间凝固。

    白秦扯开购物袋，里面的方形盒子上跳跃着鲜红的数字，已经减少到0：30。

    “……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