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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第1/2页)
    首先得冷静。    ——一定得冷静。    月光隐没于黑压压的云雾。顾深“吱呀”开门,将客厅中央躺坐沙发的男人,口中不堪入耳的谩骂尽数承受。听这些侮辱人的话,已成习惯。    尤其是酒后,更为不像人样儿。    中年男人大喘气儿,连带着浑浊的酒气,顾深闻过许多次,依旧无法习惯:他被顾乐康灌过酒,度数还低,是红酒,却面红耳赤要找扇子凉快。    露出两排牙齿的,含有深意的笑容,顾乐康摩挲他脸颊,将他的头颅往下压。    ——顾乐康在没被酒水浸透,在外清醒时,是套了层精英的虚伪皮囊。    身量拔高,腰背挺直,西装笔挺,人模狗样。    那是顾深放假时期出去逛,偶尔能看见正在与商业同伙在外交谈的身影,他跟顾乐康长得像,又不像,因为小时候亲戚到家,并没有说他跟顾乐康多像,只会说跟万芹像。    他便默认自己更像万芹,而不是这个喝酒后便会骂人打人的人渣。    潜意识里,他不太想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父亲。    可血缘是,法律是,户口本上也是——他不是独立的一个人,他还太小了,他还出不去。    出不去。    他没办法跟mama一样跑出去。    因为还要上学,还要交流,还要写作业,还要用其他的繁琐乏味的事情充实自我。    ……麻痹自我。    顾深在这个时候开始,便知道自己不能始终待在这个不像话的家里。    也不能让顾乐康这么好过。    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怎样让这位可恶的大人得到教训呢?    长大。长大。长大。快点长大。    要快点长大……    “声音小点吧,”顾深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个时间点,周围都睡了。”    顾乐康扔了个酒瓶过来,险些擦过他的眼角,直击后方的大门。    “嘭!”    “老子大不大声,关你什么事!”顾乐康喝醉的语调拖长,“你他妈去哪儿鬼混了?”    顾深摇头:“没有。”顿了顿,“你打扰到别人了。”    “什么?”    “你上回扔酒瓶,扔到阳台外,差点砸到人,”顾深道,“当事人找我来了。”    “找你做什么?”顾乐康不要脸地哼哼笑道,“有证据吗?”    “她……手上有伤。”    “有监控吗?”    顾乐康虽是醉态,思维却还没到乱的地步,“咱这鬼地方,有安装监控吗?啊?”    每回跟他对话,窒息居多,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顾深没回话。    “说话啊,死孩子!跟你妈一个逼样!”顾乐康骂骂咧咧,“把瓶子收拾了。”    “……”    顾深的呼吸重了几分。    咚咚、咚咚、咚咚。    能忍多久呢?顾深想回房间,但是碎掉的酒瓶不收拾干净的话,哪天顾乐康又发疯揍他到地面,扎到胳膊,扎到脸上了,又该怎么办?    还太小了,没有还手的力气,也没有能被他人庇护的港湾。    顾深看着不一会儿倒沙发呼呼大睡的男人,忍了好久才没将划破手指的碎玻璃捅到对方的脖颈——不行,还不行。不能毁了自己。虽然已经被毁了,但是……    还不能、还不能自毁,不能……    “小阿深,想养金鱼吗?”    堆满褶皱的脸庞,属于老人家的慈祥笑容。左眼因畏光也虚闭着,人待在暗地里,顾深却从包裹对方身影的深巷中,窥见到一丁点光亮。    当时他的脸上有伤,绑着纱布,青紫红肿令眼球都禁不住发颤、淌泪。    老太太却没有过问他的伤势,而是问他要不要养金鱼。    他想拒绝,老太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摇头,带着无奈的意味:“小阿深不愿意收留的话,小金鱼或许会死。”    为什么要叫他“小阿深”,叫金鱼也要加上“小”字?    “因为你还小呀。”    “……”    “金鱼也小,”老太太从布包里拿出鱼饲料,“又小,又脆弱,离了水活不了,不吃东西会活不了,吃多了也活不了,要悉心照料。”    “人也一样。”    顾深背课文背公式朗朗上口,对顾乐康的话语却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位老太太,充其量也是陌生人的范畴。为什么自己将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记得一清二楚?    慈爱的目光落到他发愣的面颊:“很容易死。”    事实上,顾深已经死了许多回,不过是在梦里。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    他没有掉以轻心,更没有当自己累了,一时恍惚。    无人救他,当自救。    “磨蹭什么,看你就碍眼。”    顾乐康说着,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顾深不知道。    酒瓶骨碌碌落了一地,似惊起的波涛骇浪。    一直都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难以启齿的事情。    顾深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痛觉、窒息、绞紧,血液沸腾,噗嘟噗嘟往脑门儿冒。    “哈?”    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足以叫人胆寒。    沉寂许久,顾深僵站着,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只能等到一顿打——只能加快速度,希望在对方起身一脚踹过来时,将碎玻璃捡干净。    却没有。    “噗!”    首先是一声憋不住的笑音,再然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绵长、刺耳,这番问话成了笑话,顾乐康起身笑得弯腰,捂着肚子,人形的皮囊被一点点剥开,他笑出了狰狞:“你长得跟你妈一样!”    “娘们儿兮兮的一张脸,cao了就cao了,怎么了!”    醉鬼的话语针扎似的戳进心窝,半个碎掉的玻璃瓶身不知不觉滚到自己的脚边儿。    “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你欠cao!你跟你妈一样欠cao!”    锐利的边缘因长期的隐忍不发而进了手心,慢慢汇聚成地上的血液。    他拎起了一样东西。    后来发生了什么?    顾深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没能被掩上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或许是顾乐康的惨叫声惊动了其他人。    有人抓住了他鲜血淋漓的双手,有人从背后抱住他,将他拖离。    刺耳的谩骂声,顾乐康的声音在他耳边转啊转,转啊转。    癫狂引起的战栗。    让他一时忘了自己在自毁。    “顾深,顾深!冷静!你冷静点,把酒瓶放下,放下!!!”    谁的声音,谁在挽救他的灵魂。    脆弱纤细的神经被那道温柔中带着坚决的声音打动。    受不了。他面容痛苦地摇头,完全承受不住。    凭借毅力爬到邻居家门口的那个夜晚,曲白露本想带他去医院,但顾深在昏迷中不断摇头,说不想去医院,曲白露哄他,他却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的臂弯。    “不去医院。”    曲白露摸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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