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钟」堂堂抚慰_01二十年(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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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二十年(上) (第3/5页)

是有风钻进空隙,让我瑟缩着红了眼睛。

    09.

    我哥是轴的,从小一根筋。我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地打掉衣服上的脚印,他被人踩得一瘸一拐,走到我跟前,捏一下我的脸,摸到一手眼泪。

    哥没事。他说,然后蹲下来整理好散落一地的书和本子。

    别告诉爸。我哥的刘海有点儿长了,挡住眼睛,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收拾好东西就跛着脚走了。从高中门口到公寓楼要走一条窄巷,傍晚的灯不算黄,而是一种快要熄灭的白色,把我哥原本瘦长的影子拉得更加单薄。

    我后来又去找了他几次,我哥被他们在脚底下踢来踢去,他像木头一样一声不吭,只有在碰到脸的时候,才发疯一样呜咽起来、蜷缩着、护住衣服不能遮挡的地方。

    他那段时间生活在两个极端。白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偶尔遇到我,目光淡淡的,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晚上被他们没命的揍。要是运气不好被我看到,永远都是那一套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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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没事。别告诉爸。

    我哥整理衣服,揉胳膊、揉腿、或者捂着肚子,转身慢慢走进那条窄巷。

    2011年后的某一天晚上我哭着惊醒,突然想起来我哥留在我记忆里的时刻大多是背影。

    是两千年被汗湿浸透的背影、是08年后那条走了两年窄巷颠簸的背影、是11年后跑出家门的那道背影。他拒绝向我撕开前行的道路,否决一切我和他同行的可能,他像一位孤独的朝圣者,去走,去爱,去献祭。然后消失于人间。

    我爸和我一次都没能抓住他。

    10.

    2010年,安城刚刚开始响应政策,大力发展重工业,陆陆续续市里兴起小厂。

    我爸这段时间突然忙起来,除了顾学校的事情,他还准备和人一起开一间化工厂,赶一赶时代的浪潮。

    他找的合作是他的高中同学,名叫若陀,据说念完高中就辍学了,一直在外地打工,攒了点儿小钱,这几年回安城发展。遇到我爸,两人一见如故,那个人向我爸畅谈起自己在外打拼的经历,又讲述了这重工业未来前景不可估量,现在正是安城的政策刚出来的时候,国家重视。小城市新型工业兴起,还没人敢碰这一块儿,竞争力不大,趁早做起来。

    我爸深以为然。他早就不想做老师了,从09年后便浑浑噩噩,一直找机会辞职,但看到我们又犹豫,便半推半就干了下去。现在有一个大好的转机,虽然有风险,他总归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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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那年快升高三,我也差不多要升高中,都是关键时期,我爸原准备先全心陪我们,工厂的事缓一年。但若陀叔一拍大腿,直呼我爸糊涂:“开厂的事宜早不宜晚,到时候人家都赚完了,哪还有新厂的容身之地?”

    我看了我爸一眼,我爸有些愣怔。

    然后他咬了咬牙,碰一下酒瓶瓶口,接受了若陀叔的建议。

    我爸忙起来,我哥便揽起照顾家里的职责,他小时候学了一点,可跟着我爸这近十年几乎没碰过灶台,做起来生疏不少,来来回回就清汤寡水那几样。我爸刚开始还很捧场,变着法夸他做得好吃,后来看我俩饿瘦了一圈,他有些心疼,就不让我哥进厨房,专心学习。

    我爸挤出时间来给我们做饭,做不上的时候就给我们钱让我们出去吃。

    他忙昏了头,连我哥一年四季穿着长袖都没发觉。我哥倒是轻松,在我面前懒得掩饰,买了碘酒双氧水,自己给自己疗伤,背上涂不到的地方就让我帮他。

    上药的时候我们有一下没一下的聊天,我哥说我上了初中比以前文静不少,话也不爱说了,表情也没了。我没接茬,专心蘸着碘酒,他的背太瘦,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似乎皮肤一破就会露出白骨。

    “胡桃……”我哥突然叫我,“我想、我想在这里念大学,念完大学在安城工作。以后咱们三个一直生活在一起,好吗?”

    我们三个。我的手顿住了。顿住。只有两秒。然后我继续涂,我哥却痛得低声吸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的手在抖。我费尽心思从胸腔里挖出一点儿欣喜热烈的感情,可是没有,我知道他的三个人意味着什么。

    09的那场暴雨,我爸浑身湿透地回家,他抱着盆子,穿好换洗睡衣从公共澡堂回来就一直待在自己屋里。后来我哥准备睡觉,打开门看到蜷在被子里的我爸。他没有像个、他应该像个儿子一样上前去慰问关心,可是我哥问着问着,在我爸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的时候,上前吻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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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理所当然挨了一巴掌,然后在客厅跪了整晚。直到早上我出现在客厅,发现他睡在沙发上,上面盖了一条我爸卧室的毯子。

    我最后还是没有搭话,换了一支新的棉签,重新填好他的伤口。

    11.

    日子拖了半年多。我爸和若陀叔的化工厂开起来两个月后,我和我哥等来了他们的婚期。

    说起来荒谬,化工厂开业张灯结彩之时,我哥还在地上打滚。那是他自开始挨打来第一次反抗,据说是因为人家说他偷东西,要翻他的书包。可我哥不承认,咬牙说自己没偷,他越辩驳情绪越激动,最后被教室里的人一巴掌甩在地上。

    他们揍我哥,像放学后那样。周围没人敢上来。我哥用手臂护住头,把书包紧紧摁在怀里,被打得一下一下撞在桌角,直到老师过来拉开他们。

    他们说我哥当时凶死了,拉起来好一会儿还目露凶光,看周围人的眼神像要咬死谁。老师说什么他记不得,周围小孩子怎么嚷嚷他也想不起来,就记得我爸。记得我爸急匆匆钻进人群,在那些长得差不多比他还高的小姑娘小伙子里,摸着我哥的脸手发颤。

    眼睛、颧骨、鼻子、嘴唇、肩膀……我爸把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他走得太急,没换剪彩时的黑西装,打了发胶的发丝上还粘着炮竹鲜红的纸片。

    我哥想给他取下来,可他目光向下,看到我爸泛红的眼尾,突然又什么都不想了。

    他们那天一起来接我,我爸把我的书包搭在肩上,一只手拉我。他也想帮我哥提书包,但我哥不肯。从路上到家门口,他护着宝贝一样护着那只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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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最后,站在家属公寓楼底下,路灯的光亮让我哥的脸晦暗不明。他在上楼前拉住我爸,从书包里掏出几支被压扁的康乃馨。

    我爸看着他,声音很涩很哑,几乎发不出:“傻小子,康乃馨是送给mama的。”

    “……对不起。”

    那是我哥第二次在我面前哭出来。

    12.

    我哥升高三后,我爸特地给他找了一个家教。

    彼时我爸与若陀叔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工厂的事情很忙,他们一对新婚燕尔却没时间温存。我爸辞了学校的工作,专心投入到化工厂里的工作,就连回家的时候也在看资料,劲头不减当年二十出头做老师的时候。

    若陀叔作为主要负责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抽出时间来看我爸,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串门走亲戚一样满脸喜气洋洋。

    我爸有时坐在饭桌上算账,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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