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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生门  (第3/3页)
    被笑声打断的发言,卡克了许久许久。    直到重新找回一丝丝理智,整理思绪,强迫自己的舌头不打结。    再来继续发言:“从十六岁那年进入话剧界开始,石蒜花奖就是我的目标。那个时候,是想要给爸爸看,让他为我骄傲。但是我没能做到……”    “后来想要获得石蒜花奖,是想给我自己看,证明我的价值。但是,也一直没能做到……”    “直到我遇见了席慕莲小姐,在和她合作《解铃人》的过程中,我好像忘了如何去努力,忘了要拿奖杯的目标,只是忘我地投入到剧本里,去感受和她在一起融入剧情的时光。可是生活有意思的一面是,当我忘记目的地时,不知不觉就到达了。”说着,他晃了晃手中沉重的奖杯。    席慕莲坐在台下安静的听,偶尔蹙眉。    “所以,也谢谢席慕莲小姐作为前辈,和……爱人,对我的支持。”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吟。    听到那两个字,席慕莲浅浅一笑。    1    江定心还是跟她初次见面时一样腼腆。    致完词,他顶着一张血红的脸,逃也似的奔下了舞台。    晚上,席慕莲的公寓里。    鲜红色的战衣变得不再完整,松垮地勾勒女人在白皙的胴体上。    举着高脚杯的手臂颤颤巍巍,进入到身体里的酒精挥发出余力,懈怠了白天紧绷的神经。    内裤,领带,衬衫,高跟鞋,奖杯,像雨后的树叶一样凌乱散落在地。    高潮过后的余韵,弥漫着热气的暧昧,游荡在冰凉的空中。    褪下人前优雅体面的画皮,内在不过是食物和性欲的饕餮。    凡是需要装饰的,本质就是不美的。    席慕莲承认这一点,虽然她过去也坚定地想象过自己是个完美的仙女,但现如今她坦然地接受自己就是个陋怪。    1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需要很大的勇气,第一步就是对自己诚实。    诚实地剖解自己的内心,抛去所有对人类的溢美之词,单单审视自己流动的欲望。    才能打碎纳西索斯自恋的镜子。    从碎裂的缝隙当中找到逃出幻境的生路。    当她打碎了那面镜子以后,才赫然发现所有人都是陋怪,并没有谁比谁更加高贵。    所以,羞辱之词用不到她头上,当然,也对其他人无效。    如果没了完美的参照物作为对比,谁又是真正该感到羞耻之人?    强大的魔法攻击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才发现原来深深害怕着的别人的眼光,其实是纸糊的。原来深深渴求的荣誉光环,其实是将自己套牢定型的枷锁。    害怕别人的羞辱,不过来源于自己对自己不满意的审视,喜欢别人的青睐,不过来源于自己以为自己完美的自恋。    席慕莲就在这种自我褒奖和自我攻击的游戏当中过了二十八年,却误以为那些令自己喜怒哀乐的源泉都来自别人。    1    她逃离别人的羞辱,追逐别人的青睐,成为游戏情场的海王,感情中的猎手。    把自己喜怒哀乐的钥匙交到了别人手里,却害怕别人肆意开启。    于是不停寻找退路,假装立于不败之地。    直到今日站上舞台撕碎了过去的自己,才恍然大悟,一切自相和外相不过是暂时的虚影。    没有必要过分恨,也没有必要过分爱。    真正把那把钥匙拿了回来。    这个世界,不过就是自己和自己的游戏罢了。    所有的观众是自己,所有的敌人也是自己。    这便是,销融所有伤疤的,密码。    江定心发现今天和他亲热的席慕莲格外温柔,似乎那场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耗尽了她的力气。    1    奇妙的是,当席慕莲放弃了对外界眼光的追求,放弃了对自我形象的定型后,过去那疯狂的控制欲就消失了。    对自己做的事,就是对世界做的事。    对世界做的事,就是对自己做的事。    她放弃了对自己的控制,奇妙的是连带着也就消失了对别人的控制,放任自流。    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听着舒缓的音乐,偶尔抿一口红酒,含着酒精和他接吻。    这温馨的温存,是过去不曾有的曼妙。    江定心摩挲着她鲜红的连衣裙,就仿佛在赞颂勇士的铠甲,凝望着她的眼睛,就仿佛在瞻礼凯旋回来的女王。    那场盛大典礼上的表白,就仿佛女王对她后宫的加冕仪式。    他很荣幸地成为这后宫里地位最高的成员。    自然觉得要好好服侍,勤于讨好,来固宠了。    1    今天晚上的江定心比过去要主动。    一方面感谢她顶住压力破掉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一方面得益于关系明朗化带来的安全感。    觉得安全,才敢耍娇气。    “jiejie……”他抱着她的脖子,埋首在颈窝里,闭着眼睛亲吻她。    席慕莲微拧眉头:“……不是说不要这样叫。”    “可是……你今天好勇敢……想这么叫你……表达一下崇拜之情。”没有说谎,他是真心的。    席慕莲浅笑一下:“不是进门之前还说被吓坏了么。”    江定心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都是真的,被吓到是真的,喜悦的心情也是真的。”    同时拥有两种感情,两种感情时常交替,称之为忐忑。    席慕莲缓缓拉起他的手,十指交缠在一起,轻轻抚摸,问道:“哪种更多一些呢?”    江定心垂眸,挣扎半晌,还是老实地回答:“被吓到。”    席慕莲陷入了沉默。    “不过……”江定心又立即道:“不过我相信你能处理好那些情况,只要不和你分开,我什么都不怕。”    席慕莲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只要不和我分开,你什么都不怕?”    “嗯。”笃定的语气。    这下好像轮到席慕莲心情复杂了,多种思绪交替,浮光掠影般闪现。    最后抚着他的脑袋,把他拥入怀中,抚摸他的脊背,叹息一句道:“你好像还没长大。”    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是太成熟,也可以理解。    她享受他的年轻,也得接纳他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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